多方权衡之下,妈妈仔细询问了骞夏的意见后,便托了正好要去黑龙江的老朋友陈喆,让他带上她十五岁的女儿一起,去娘家避避暑,顺便过一个新鲜的暑假。
骞夏对上一辈的故事不甚熟悉,自然也不会知道外婆与妈妈之间的矛盾为何。她只是担心,既然她的外婆与自己的母亲并不亲近,那么,对于这个突然来投奔的小外孙女儿,会不会也心生嫌隙呢?
只是,这样的顾虑在骞夏正式见到她的外婆后,便被打消了。
陈喆的白色小货车平稳地停在一栋形式古旧的小楼前。骞夏不敢太麻烦这位非亲非故的陈叔叔,便主动拉开车门,轻巧地从车上跳了下来,想要自行从后备箱里拿出属于自己的行李箱。
可当她的双脚刚刚沾到黑色的土地,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老迈却亲切的声音——
“你是……小夏吗?”
骞夏微微一愣,赶忙转过头去,就看见一位头发已是花白、却看起来精神依旧瞿烁的老太太穿着一身素净的短袖衬衫,站在她身后,眯眯笑着冲他招手,“小夏?是小夏吧,一路上辛苦了,都长这么大啦?快走过来让外婆看看。”
骞夏微张着嘴,用呆滞的目光转头寻求着已经跟着下车了的陈喆的意见。陈喆微微推了推她的背部,声音带着掩盖不住的笑意,“小夏,快叫人呀,这是你外婆,”
“外、外婆……”说来也难怪,骞夏十五年的生命里,从未唤过“外婆”,自然对于这个称呼还不太熟悉。她生涩地咀嚼着这个陌生的称呼,怯生生地朝着面前的老太太走去。
老太太是真的太久没和自己的外孙女亲热了,难免心急,上前快走几步,握住了骞夏软白的小手,欢喜道,“诶,小夏啊,外婆上次见你,你才刚出生呢,那么小,跟个小猴子一样。转眼,就长成大姑娘了啊?”
听外婆讲着自己还不记事儿时候的故事,骞夏的脸颊微微发烫。
正当年迈的老太太还想对着自己许久未曾谋面的外孙女儿多说几句体己话的时候,突然,从旁传来了一个活泼清朗的声音——
“阿婆,来亲戚了啊?”
骞夏闻声转头看去,只见邻座和她外婆家极为相似的独栋楼房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位皮肤黝黑的、穿着朴素的少年人。那少年人的头发被理成清爽的板寸,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裤脚管高高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腿肌肉。骞夏惊讶地发现,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子,居然是光着脚的!
这对于出生于城市家庭的骞夏是无法理解的,她看看男孩儿光溜溜的脚丫,再看看自己锃光瓦亮的白色小皮鞋,忽然有些不习惯起来,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
男孩儿反倒没有因此对骞夏有什么成见,他咧开嘴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哟,小丫头,你是这阿婆的什么人啊?”
来而不往非礼也,骞夏是个老实孩子,人家既然发问了,她便也干巴巴地回答着还是个陌生人的男孩儿的问题,“我……我是她的外孙……”
“咦?”那男孩儿惊愕地挑高了眉毛,“那你就是阿婆女儿的丫头咯?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我……”骞夏不擅长应付眼前的陌生人,她微微冒汗的小手悄悄地攥住了白色的裙摆,“我不住这儿,我在别的省市,离外婆家比较远,所以就……”
她想了想,还是选了个折中的答案——总不能跟他说,是因为自己的外婆和妈妈关系不好,不常走动,才导致她现在才第一次来外婆家做客吧?
好在,这时候,骞夏的外婆终于替他俩做起介绍来,“莫九,快过来,这是我外孙女儿,你来认识认识。”
被唤作“莫九”的少年灵活得就好像一只猴子,光溜溜的脚丫子大跨步地跳过两栋房子间的间隙,瞬间就跳到了骞夏的面前。
骞夏认生,有些怯生生地看向自己的外婆。但外婆却是格外热情的,一手拉着骞夏,一手拉着莫九,笑得合不拢嘴,“莫九,这是我外孙女儿,叫’小夏’。”
莫九和这片土地一样热情,主动伸手,拉住了骞夏汗津津的手掌,“小夏是吧?你好,我叫莫九,李莫愁的‘莫’,七八/九的‘九’。我们乡下人,不怎么会起名字,也就是看我在家里这辈儿排老九,就取了这么个名字——啧,可真随便。诶小夏,你大名儿究竟叫什么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