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初到这平城,发现四处张灯结彩,可是城中有何喜事?”
“不止是喜事,还是国之大事。”
“哦?不知是何事?”
“新帝登基。”
握了握筷子,暗自平稳心绪,问道:“晚辈一路走来,听闻长陵王自晋地返回燕国,长陵王在燕国威望极高,这新帝……可是他么?”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问出这个问题时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穆老摇头:“不是,新帝乃已逝淄川王遗孤,说起来也算是长陵王的堂弟了。”
北燕淄川王?
凤举隐约记得,灼郎曾经说过,淄川王在北燕内乱时被慕容烈杀害,可是……这淄川王不足而立之年,那淄川王的遗孤岂不是……
幼帝?
凤举谨慎地向周围看了看,略压低声音问道:“晚辈不解,素闻北燕先帝有意传位给长陵王,为何……”
穆老笑得讳莫如深:“潭深千尺,岂是一言可以道尽?不过,幼帝登基,长陵王摄政,北燕前路究竟如何尚未可知,尚未可知呀!”
“摄政?摄政王不是高陵王吗?”
“新帝登基,当朝封长陵王为摄政王,高陵王一向无心政事,如今乐得清闲。”
老先生说着,悠然啜了一口茶,打量着凤举:“小郎君心怀天下,关心时局,可有意愿留在燕国效力,一展宏图?”
凤举攥紧了衣袖,嘴唇微微发白。
摄政王?
灼郎做了北燕的摄政王?
一个奴仆打扮的人进了酒楼,看到穆老径直走了过来。
穆老起身道:“老夫该走了,多谢小郎君以茶款待,告辞了。”
老先生离开,凤举手中的杯子掀翻,茶水沾湿了衣袖。
“做了摄政王,那便是不打算再回去了,你该死心了。”
桑梧的冷言冷语飘入耳中,让凤举的心也跟着冷透了。
是啊,那个人都已经做了北燕的摄政王,大权在握,便是无心再回大晋,便是……真的弃了她。
“不、不!我……我不信!”
桑梧默默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摇了摇头。
她这一路上都在自欺欺人。
入夜,两人寻了间客栈住下。
桑梧去客栈后院安置马匹,当她回到房间,发现凤举一动不动地跪坐在桌案前,就像是失了魂。
“你……怎么了?”
凤举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桑梧皱眉,想起方才自己去后院时,凤举好像在旁听几个人说话。
难道她又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
那些人说,平城陷危都只是北燕的一出戏,是为了让长陵王能有借口回来。
听到了,长陵王在南晋受辱,备受煎熬,痛恨南晋,特地让宫中的大巫医设法,消除了他所有关于南晋的记忆。
卷二:苍茫北天,雪啸云高 第九百九十七章 故人相逢是陌路
他痛恨南晋,凤举可以理解。
可是,他消除什么记忆,这、这怎么可能呢?
这不是太荒唐了吗?
一定有哪里不对,不对啊!
“喂,你到底……”
桑梧看她情况实在不对,再次唤她,谁知——
“你……流血了!”
气血攻心,口腔中满是血腥味,凤举默默将鲜血吞了下去,抬手擦掉溢出嘴角的血迹。
“我不信,除非亲眼见到灼郎,否则我不信!”
桑梧不解,漠然道:“你可有想过,倘若一切传言都是真的,那你去见那个人,非但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让自己陷入险境,他也许会杀了你。”
凤举依旧只有三个字:“我不信!”
那些人说,五日之后摄政王会和新帝去太庙祭祀,这也许是她唯一能见到那个人的机会。
五日的时间,凤举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混迹在人多的地方,听那些人议论。
也许是潜意识里想要听到些自己想听的东西,然而结果,所有人的说法都是一致的。
慕容灼痛恨南晋,慕容灼忘了。
如此的天方夜谭,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世间哪有什么方法能让一个人说忘便忘了?
记忆,岂是说抹煞便是抹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