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能不慎之又慎?
桑梧似有所感,黯然道:“是啊,最能重伤自己的,往往是最依赖信任的那个人。”
挥开自己的烦扰,她看向凤举:“可是,这个男人对你也是真心实意,你心中所爱是慕容灼,那这个人呢?你打算怎么办?”
凤举沉沉地叹了口气。
“他已为我做了太多,正因知他待我真心,我却给不了他回应,所以更觉亏欠他,但我却不知能为他做些什么,以报君恩。我……更不能再亏欠他了。”
说完,目光一定。
“桑梧,我前几日写的那封信你可送出去了?”
“当日就送出去了,算日程早该到了对方手上,说不定人早已在赶来的路上了。”
“那便好,那便好。”凤举低着头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
桑梧道:“你究竟在担忧什么?自从回到平城,你醒过来之后就一直见你心神不定。”
“担忧什么……”凤举双眉轻颦:“我是担忧……担忧又欠下还不清的债,我让你悄悄查看的事情,你还是没有看到吗?”
桑梧摇头:“那衡澜之看似是个文雅士子,武艺却远超过我,每次我稍一靠近,立刻就会被他发现。你让我看他配药,到底是怀疑什么?你担心他在药里做手脚?”
“我说了,我怕欠债啊!”
卷二:苍茫北天,雪啸云高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袖里藏梅
翌日。
凤举悄悄到了衡澜之配药的房间。
屋中除了各式药材,竟然还真的放着两只鸿雁。
“难道真是我多想了吗?”凤举呢喃。
忽然,门口传来衡澜之的声音——
“卿卿来此,是来寻我的?”
凤举心头大惊,半晌,心虚转身。
“是啊,生意的事情暂且安定了,平城的人物脉络也了解了个大概,所以我想向你请教……琴艺。”
“如此,去你书房吧!”
“好!”
随手带上房门,衡澜之看了眼笼中的鸿雁,默默叹息。
书房。
方才之事虽仍让凤举无法释怀,但对待抚琴,尤其还是在衡澜之这样的大家面前,她也不敢心有旁骛。
照着衡澜之的吩咐弹奏了一支《鹤鸣九皋》。
琴音停歇,凤举等待着对方的品鉴,却已不再如曾经那般心怀忐忑,而是抱着一种闲适的心态。
她参加闻知馆竞琴固然是别有目的,但也是真心爱琴,尤其步入了琴士级别,抚琴更不能掺杂太多繁杂的心绪,否则难以精进。
衡澜之勾了勾唇,拊掌赞道:“一年历练,你已经领悟了从前匮乏的东西,今后真是再没有什么能成为你的阻碍了。”
凤举沮丧:“我又不会因为打击一蹶不振,你何苦这样违心吹捧?这段时日每日听你衡大家抚琴,差距悬殊,我岂会毫无自知之明?”
衡澜之笑着摇头:“卿卿,澜之从不打诳语,你却为何总认为我在揶揄吹捧你?我是真心实意。就你方才这支曲子,若是入了闻知馆,登上琴士前三十名是绝对无需质疑的。”
凤举眼睛骤然明亮。
琴士前三十名?!
一年前在华陵,她拼死好不容易才进阶为琴士第四十九位,如今又进了至少十九名吗?
“你……不曾哄我?”
衡澜之笑容宠溺,抬手立誓:“字字为真,不敢欺瞒。”
凤举指尖抚过琴弦,笑容明媚,宛若雪后晴光,红梅盛放。
衡澜之默默看着她,漆黑的眼眸深情专注,好似要将她的笑容深深印在心底。
他悄然抚了抚手臂,将外袍长袖拉下,遮住了里衫上一点血迹。
此时,房门被人叩响。
“女郎,丞相府的郎君和女郎前来拜访。”
园子里的婢女奴仆们都是慕容灼私下送来的,又经过衡澜之精心挑选,识趣知礼,不输于华陵城中世家调教出来的丫头。
“丞相府?”凤举起身:“将人请去茶厅吧!”
“是!”
婢女离开,凤举看向衡澜之:“澜之,你可要一同前往?”
衡澜之走到琴前,道:“我想继续留在此处抚琴,便不去了。”
“那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