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认识到这叫黑施三的行事方法。
换成别的人,不与他大战一百个回合,都不会从暗处转为明处。
明晃晃的出现在他面前,挑明“邝家以后是我的了”,这种人,邝富以前想也不敢想,这辈子也只能遇上这一个。
脸色灰白起来,心情也跟着灰白。邝富心中有鬼,不敢多问什么。他有能耐,看过公文,黑施三是当差的人。
“施三爷,殿下命你搅和樊城以后,再来搅和广元?”
耳边有人问出来。
邝富定定神,看时,似乎是条出路。山羊胡子、焦黄的面皮,这是京里的皇商,姓周。
邝富什么舍得开脸,对着周掌柜的跪下来:“救命,施家没有王法。”
施发回他的神色鄙夷。
周掌柜的双手扶起邝富,安慰道:“有我呢,大梁国有王法。”
不等邝富借着周掌柜的手臂起身,一把子东西送到周掌柜的面前。兰行很乐意的把象牙扇送到周掌柜的眼睛下面,神色挺好心:“喏,看下。”
微黄的牙扇,上面刻的痕迹,也不是一般人能看得懂。但是皇商,总能看懂。
周掌柜的尖叫一声,扔下邝富就后退。邝富让他带的一个踉跄,周掌柜的已跑到贴着楼栏杆。
他气喘着,有如见鬼。
兰行格外解气。
皇商不买贵族们的帐,不是三五件。兰行虽没有受气,兰行的爹受过气,兰行今天出了气。
周掌柜的喘息渐定,邝富的问话也到耳边。他要是装不懂,也就很无趣。邝富憋气地问道:“老周,施三爷这趟,真的是殿下所命。”
人群的后面,梁未带着笑,轻轻点头。
不过哪有人看到呢?
都在听周掌柜的回话。
“虽不是殿下所命,也不远。他的扇子是贡品。”
兰行麻溜的送回扇子,殷若轻轻的摇着,目中无人,目空一切。
这个时候,楼梯又响,上来…。一群人。
商人与商人间熟悉,不到一刻钟,互相找到熟人。百家姓的前二十名都能问候到的时候,窃窃私语龙卷风般响起。
太多人在说话,虽低声却如狂风。
“北市的商人们都来了?”
“这是在北市没有捡到便宜,跟着施三少来广元转转。”
邝富从没有让人这样孤立过,不久前还拿他当主心骨的人们,哗啦一大片的转了方向,准备在黑施三大战邝家的沙场之上,收些残羹剩饭。
往日的讨好,清一色变成狼般的绿色。
……
茶香袅袅,梁未看着磨剑给殷若送上茶水,应该说的话,还一个字的腹稿没有打好。
因为皇兄的宠爱,梁未没有成年就参政,但从没有见到如殷若这样办事的人。
你说她不规矩吧,这一回她太规矩。
“殿下,银子要够才行。”殷若又在提醒他。
“广元府的库银随便你用,我又下令,附近两个城池的库银也可以调用。”
黑施三能干,梁未也跟得上。
殷若喝完茶就走,梁未意犹未尽:“今年新茶,刚送来的,再喝一碗吧。”
“我等着配香料呢。”殷若嫣然一笑:“可不能全指着殿下给我。”
身影走出房门,梁未的目光依然徘徊在房门的地方。
殷若在门外遇到车阳等人,贵族少年们的亲切加到十二分。
“施三,你要人要钱,只管张口。”
“我知道了。”
殷若回房去,十分的得意。
她并不是总耍无赖,强硬是她的风格之一。
……
这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哪怕有遮阳篷子,有几把扇子在周围晃动,殷若也不时出着汗水。
“三爷,给。”
四个小厮殷勤的轮流送着凉茶。
看上去惬意。
她坐的椅子,摆在邝家最大的铺面门口。邝家的掌柜抹着汗,有冷也有热。
实在撑不下去,掌柜的出后门,来见邝富:“东家,半天没有生意了,全让黑施三一个人买走。”
邝富尚能冷静:“把价格再高。”
“不管多高,她能全买,货架上已不摆东西。再高,衙门可不会答应。”掌柜的哭丧着脸:“黑施三拿着大口袋装现银,从咱们家买走的货,就地就卖,价格已回到正常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