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_作者:非木非石(139)

2019-01-29 非木非石

  王鸣盛打了一通宵麻将,天边黑幕撤下来,换上白幕,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柔和微弱的阳光驱散黑暗,说好通宵的三个人都找地方去睡了,棋牌室空无一人,他无所顾忌地抽烟。

  出去疏解时看见吴大伟二楼一上楼的楼梯口沙发上蜷缩着睡觉,这吴大伟没别的优点,就是忠心,他在这熬了一夜没走,吴大伟竟然也没回家休息。

  什么是兄弟,共患难的才是兄弟。

  内心稍微得到点安慰,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小刘,按照以前道上的规矩,这种事势必得付出点血肉代价。不过现在不是旧社会,也并不是手起刀落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王鸣盛到卫生间放水,镜子前瞧见自己一夜没睡的颓废破败样,抬手从这边下巴摩挲到左边下巴,胡茬刺手,触感坚硬。

  忽然想起那夜,跟梁瓷缠绵完通体舒畅,她困倦浓郁要睡,自个起身用下巴戳她,单手握着她白皙的肩膀,磨柔嫩的脸颊,眉眼,还有下巴。

  她吸着冷气,想推又推不开,任他为所欲为。

  最后脸上红了一片,那时候他还不信扎在脸上能有多痛,满门心思觉得她矫情。

  抬头又看了两眼,低头用冷水洗脸。指尖还滴着水,兜里手机就响了。

  他从裤兜拿出来,看了一眼,眼睛一亮,心头阴霾就跟外面的天色一样,一下子被阳光驱散。

  “喂?”

  “我看见未接电话,心想你大慨会担心我。”

  “也就那样吧,”他低头笑了笑,反而耐心充足不捉急了,“出来了?”

  “本来还说有些事需要我配合,突然就让出来了,不过他们说后面可能还得我确认些事情……眼下可以回家,有事听他们传唤,暂时限制出境。”

  她说到这深吸了口气,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觉察地哭腔,“你能不能来接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有些怕……”

  王鸣盛来不及擦手擦脸,拎起外套和车钥匙,“当然能接你,这不废话,你在哪?”

  “我在学校办公室等你吧,”她说到这又改口,“算了,还是不回学校了,回办公室又得惹人注目,我从东西门那条青年路先往东门走着,你顺着路找我……你记得吗,我们还不熟那次,你让我引路去操场,操场外围那条……”

  “行了,你们学校的路我还算熟。”

  “嗯?”

  “那次是装的。”

  “……”

  天还很早,薄云浓雾,朝霞在日出东方飘起几抹。

  王鸣盛掂着步子下楼,迎头与吴大伟相撞,他揉着眼睛翻身坐起来,睡眼惺忪地看了他一眼,“盛哥一夜没睡?”

  “没睡,我出去一趟。”

  “一夜没睡开车多危险,用不用我?”

  王鸣盛觉得也是,没休息反应迟钝,已经一堆破事了,别再出什么事,便把钥匙扔给他:“有道理,你赶紧去车库开车。”

  “我洗把脸。”

  “洗什么洗,你又不是去约会,你那张脸洗没用,得找专业人士整容。”

  吴大伟哭笑不得,但又不能拿王鸣盛怎样,只能跺跺脚跟上,他没洗脸,只觉得不舒服,皮肤紧巴难受,鼻头额头泛着油光。

  北方的校园不管多精心修葺,到了冬天也依旧是千篇一律的萧瑟颓然,青年路两边尽是大树,合抱那么粗,眼下只剩光秃秃的树杈树梢和树冠,被保养起来,刷上白漆裹上草栅。

  吴大伟开车,王鸣盛时不时两边找梁瓷的身影,尽管是周一,学校里依旧没多少路人,一眼望到尽头,找个人不要太简单。

  车轮卷起几片枯黄法桐叶子,压过减速带发出声音,梁瓷一直低头走着,衣服穿的有些少,没想到这两日又降温,走了没几步路已然冻透彻,指尖冰凉僵硬,脸色微微发青。

  吴大伟的揽胜,她有些眼熟但是不敢确认,犹豫着放慢脚步。

  王鸣盛推车门下来,她看清,胸口起伏两下,松了口气。

  他手里拎着一件备用的羽绒服,吴大伟关上车门调头,梁瓷站在原地动了动脚,勉强冲他微笑。

  王鸣盛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抖开衣服给她披上,手臂揽上她往车里带。

  梁瓷侧头仰视他几眼,也没说话。

  王鸣盛拉着她到后车座进去,两人并肩坐着,他默不作声了这么久才开口:“要喝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