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爸你不要动好吗?我马上过去……当然叫你爸,以前是我不懂事……算了不说了,我马上过去,我们回家再说这些事。”
律师等他挂断电话,瞧着他喜出望外犹如换了一个人,知道是好事,而且从他话语里已经听出个大概,询问:“怎么了?是不是老爷子出来了?”
“有惊无险,是出来了。”高司南瞬间恢复精气神,“这样,你前面掉头先去学校,我要接他。”
“好。”
高司南想了想又吩咐:“听意思只是暂时调查完可以回家,后期不管怎么样,只要人没事就好,你马上召集律师团队开会,准备好处理后续的事。我爸一把年纪,说什么都不能去坐牢!”
“高总,我不想泼你冷水,这个事情,我们也很难插手。我只能说尽力……”
高司南咬牙问:“那我要你干什么?养你干什么?”
“……我回去马上办。”
第74章
高司南缺少的还是阅历, 磨炼,人生前三十几年有父亲的财富罩着没吃过苦, 回国以后顺风顺水, 凭借学历直接从高管一路上去。
所以有些打击他吃不起。
前一秒刚挂了电话,后一秒眼皮子就一直跳, 隐约不详。脑子里忽然想起前几天玄学大师的两句话,说每个人都有守护神,危险来临时会给自己心里一个暗示, 让你惴惴不安,这东西被心理学称为第六感。
他没有理睬潜意识的直觉,批评完律师才叹了口气,不过一颗心七上八下没有得到有效的安抚。这种不安高司南只有过两次,小时候母亲去世那次, 还有此时此刻。
他遵循内心的感受, 给高永房打过去, 前后仅仅间隔不到一刻钟,再打竟然就打不通了,被脖子上的领导勒得难受, 毫无耐心地扯开,抽出来。
律师时不时扭头看来, 再粗枝大叶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对, 停顿两秒:“高总,你怎么了?”
高司南没说话,不想说, 有些事心里那么想又忌讳说出来,好像一旦说了就会成真。不过既定的事实并不会因为他的忌讳改变。
高司南到十三办公楼没下车就已经闻到死亡气息,他看见门口乌泱泱的人头就已经腿软,这辈子都不可能更怂。
他想起来小时候母亲去世哭丧,后一秒就要去火化,父亲拉着他的手到棺材前,按照老家的规矩需要自己儿女送一送已故之人,用清水拂面整理仪容,高司南说什么都不愿意靠近,不愿意接受现实是其一,最主要的是胆怯害怕。
他为这份害怕羞耻,又无法抗拒,最后在亲朋好友的议论与鄙夷声中逃出去,这辈子就擅长逃避。
他看见前面人头攒动,李容曼挤开人群跑了出来。垂着手惊惧不定,双眼红肿泪花滚落,就连校长都来了,千金万金之躯,一般的小事可惊动不了他出面。
李容曼走出两步看见他,泪珠子就像断线一样滑落,她拉着高司南的手臂,“高教授跳楼了。”
高司南蒙住,当下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作响:不可能,他那么自私!自私的人最怕死!
天色已黑,来往行车不断,再近些,办公楼紧挨十字路口,红蓝闪烁交替的灯光提醒着缓慢行驶,这是学生放学必经路段。
不过幸好寒假没有学生,不至于拥堵,救护车来的也很快,他被一声接连一声救护车鸣笛声惊醒,这才晓得往楼前跑,刚到入口被保安揽住,他揪住保安的领子怒吼:“谁跳楼了?你说,是谁!”
保安被惊吓住,从面目上看出几分与高教授相似的五官,心下一震就没再阻拦:“高教授跳楼了……”
同样话语从第二人嘴中说出,不给他任何一点幻想,高司南一颗心七上八下急剧跳动差点昏厥,再近些,隔着玻璃看见躺在地面上的人,倒在血泊中。
救护车直接停到入口,抬着担架过来,有人见他没有眼色往一边推他,人来人往踩他脚尖过去,这么血腥的场面,却吸引来这么多人。
高司南嗓音喑哑发不出声,连叫几声忽地大哭,痛哭。有人过来搀扶他,安慰他,他回眼一看,就是那个校长还有几个院长,他们西装革领,人模狗样,假惺惺地表示慰问。只不过他脑子都是乱的,脚下如灌铅,千斤重,抬不起腿往前挪步。
高司南看了看暗空中的黑云,稀疏泛着流光的星星,他甚至不清楚出了什么事,父亲这几日到底经历了什么,不过他知道水很深,比他想得还要深。他更清楚自己应该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