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在外面人多嘴杂,易长安直到把人迎进了书房,才行了参拜之礼:“殿下夙夜过来——”
燕恒忙扶了易长安起身:“闲着无事,一时兴起,想过来跟长安清谈几句。”
“呃……”易长安不由好一阵无语;身为太子殿下,宫门都下匙了还偷偷溜出来只为了找人说话,这么任性真的好吗?
不能直接把心里的怨念说出来,易长安只得亲手给燕恒先奉了一杯热茶,才欠身坐下答了话:“臣只会做些验尸破案的粗事,殿下宏图大治的政事,臣可不懂,殿下找臣来清谈,只怕坏了您的雅兴。”
燕恒却笑着拿起刚才易长安搁在案桌上的那本《疑案录》,随手翻了几页:“长安不必自谦了,当初在沧州的时候,长安就教我良多,如今入京为官后,只怕眼界更是开拓一层,想来也有许多心得吧?”
当初在沧州的时候,燕恒要去沙城劳军慰问,本着一颗常年在一线当刑警的心,易长安随口就说了几句,宗旨就是要接地气,不要说什么大话空话套话,要贴近军心,没想到那几句话竟然让燕恒对她印象分外好,还记了这么久——
要说当了京官以后,眼里看到的一些事是更多了,但是说起来心得……
第304章 如何谢我?
易长安踌躇了片刻,斜睨了燕恒一眼:“殿下可要听真话?”
明明她眸子清黑,眼波没有半丝媚意,燕恒却蓦地觉得心中一痒,唇角的笑意不自觉就加深了些许:“长安但说无妨,你我之间无碍的。”
既然燕恒说无碍,易长安也就不矫情了:“臣其实专精于办案一途,于其他的事经常思虑不周。但是进京以来,所办的几起案件总是牵扯到各方势力。
臣性情耿直,办案只求不违本心,只论真相结果,但是燕京城里关系错综复杂,在臣眼中简单的事,在别人眼中,处处都是可以拿来利用的把柄。
臣深感如履薄冰,惟恐一起单纯的案件出了结论后,结果却引来不可预料的后果,就像上次的事……要是影响到社稷稳定,臣不知该如何自处!”
说白了,就是易长安觉得自己又不是政客,她只想多做些业务性的工作,少被那些事务性的工作捆住手脚。
就像上回她查到武国公府,进而牵涉到太子的事,如果不是宁玉堂先提醒了一句,她后来又去征询了陈岳的意见,她也想不到在一件案件查清情况之前,先给相关人员通气的事。
这样的事有些违背她一贯的坚持,但后来的局势却证明,那样做是对的。
要是那天晚上她没有跑去给燕恒说这件事,让燕桓先发制人,文廷绪那边绝对就会按照他们事先的布置行事,用一个武任明把太子燕恒拖下水。
大燕储君出事,势必加剧其他几王的争夺,各方势力不断洗牌,文廷绪趁机在其中混水摸鱼……那个时候,恐怕就不是文氏一族的血染红菜市口的地面,而是燕京、乃至整个大燕诸多百姓和兵士的血浸透大燕的国土了。
而所有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一人异乎寻常的野心!易长安后来看到事件的发展,思及当初自己没有走的另外一条岔道,常常不寒而栗。
燕恒嘴角的笑容不由微敛,又忍不住叹了一声。
易长安如今立了不少功,跟吏部尚书周阁老又有了交情,他对易长安也是青眼有加,就是父皇那里,也对这么一名精干官员印象很好要是别的人,有这样的基础,只怕恨不得加快速度往上爬,但是易长安却……
不过想到易长安的真实性别,燕恒又很快释然或许是易长安身为女子,并不热衷仕途的缘故吧?
沉吟了片刻,燕恒慢慢开了口“长安既然有这个想法,我定会竭力如你所愿。”易长安既然于此,他又何必强人所难?这世上也不是所有的奇女子,都像前梁女帝那么有权力欲。
易长安不由眼睛微亮,起身向燕恒郑重行了一礼“长安多谢殿下代为周全!”
燕恒瞧着她神色欢快、容光微焕,心中也不由愉悦起来,不自觉就打趣了一句“好啊,那长安打算如何谢我?”
燕恒私下里跟她“你我”相称也就算了,什么时候语气还这般熟昵了?易长安下意识的“呃……”了一声,愣了愣后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有些尴尬地赶紧补了一句“要不,臣请殿下吃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