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老师一直认为,若要写出打动人心的文字,首先要让自己感动,要去描绘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物。每当她们带我玩过一次刺激的游戏,都会让我感受玩耍过程当中的每一个视觉、触觉、嗅觉所捕捉到的信息,以提升对外界事物的敏感度。我还记得,当时和莎丽姐姐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对外界事物的敏感度?把它提升起来之后我就可以和其他正常孩子一样了,对吧?”我一边在莎丽手中一笔一划地写着,一面时不时抬起头看看她。
“岂止是和其他正常孩子一样?假如每天坚持认真训练,你甚至会比他们更优秀!”她的目光流露出坚定,“况且,什么叫做‘正常’,什么又叫做‘不正常’?要知道,你并没有‘不正常’,只是他们大多数人不能理解你正在克服的磨难而已。你的进步已经很大了,所以大家都很欣赏你;然而因为你目前还没有做出任何值得人们所敬仰成就,他们当然就不会理会你的困境了。”
“莎丽老师,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磨难么?”
“当然!”
“那么,莎丽老师您呢?”
莎丽姐姐开始陷入了沉默,右手食指悬浮在我的右手掌心的上方……
我被她的反应有些吓到了,猜出了几分,便在脑海中措辞,试图考虑说些什么。这时,她突然用左臂搂住我,右手食指和中指交替着拼写出了一段让我永生难忘的话:
“从我记事起,我身边的亲人就只有母亲和姐姐。我的母亲带着我们住在北域的柯鲁武馆——母亲的祖父创办的武馆,最后由母亲来继承。武馆中母亲的学徒形形色色:出家人、孤儿、乞丐、普通孩子、甚至还有极个别的富家子弟。姐姐和我也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被母亲逼着习武,将来再把武馆继承下去;而且不仅是练功,努冈人主要流通的语言、女红、舞蹈、算术,母亲都抓得很紧。她总是说,谁说女子不如男?我们姐妹将来必须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必须自力更生!绝对不能依靠男人!有一次我看见有的师兄有爸爸妈妈来看望,我就问了母亲,我们姐妹的爸爸在哪里?这时,姐姐哭了起来,而母亲,却怔怔地来了一句“你们的父亲死了!”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提过“父亲”二字。
“在我十岁那年,母亲在练功的时候突然筋骨损坏,口吐鲜血;后来又感染了风寒,然后挣扎了几天就去世了。母亲虽然严厉,可是和我们感情很好。她突然辞世不久,我便突然变成哑巴了。武馆中的众徒弟听闻了这个消息,都乱作一团,退学的退学、要饭的去要饭……我的姐姐只比我大三岁,当时不过也就十三岁。这一系列的变故她都要去承担。所幸玛莎尤卓拉小姐闻讯便赶了过来——她是母亲最好的朋友——她解散了武馆,把我们带到了她所任教的纽桑斯聋哑学校。
“在那里,我不愿意和其他孩子‘交流’,尽管我知道我们是一样的,甚至,我有听力,还比他们强一些。姐姐多次试图帮我也无济于事。尤卓拉小姐见状,开导我说,实在不愿意和其他人交流就算了,不过这样对我也有好处。我之前练武受过重伤,因此很多需要动手的事情总比姐姐慢一些,但是倘若我把用于交流闲谈的时间放到做正经事情上,我的进步就可以更快。在我的女红和剑法得到了大幅度提高之后,尤卓拉小姐笑着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看,是不是这样?!从此,‘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句话就成为了我的信念,现在我也把这句话交给你,希望你能用心去体会。”
我问:“那么现在有人理解你了么?”
她说:“有一些吧。你不就是其中之一么?不过人很少,因为我没有作出成就,那些和我不相关的人凭什么要体会我的苦衷呢?每个人都是一个个体,各走各的路,各看各的天空也就罢了。话说回来,他们的想法我需要在意吗?”
……
用过晚膳回房间后,我的思绪还萦绕在下午的对话当中。这是我第一次这般深入地走进两位柯鲁老师的童年。她们的童年、她们的过去可谓是历尽艰难。回想起前几年读完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我意识到不论是和柯鲁姊妹相比,还是和海伦凯勒女士相比,我所承受的磨难远远不及她们。我暗下决心,既然我比凯勒女士多拥有一双眼睛,多拥有一位老师,将来我的成就要达到凯勒女士的程度——甚至,要努力超越她——哪怕最后做不到也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