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时刻想要我死_作者:子行且安(11)

2019-01-27 子行且安

  刘启对栗姬的宠爱是从后元七年开始由最盛到衰——

  后元七年的五月为旱季,天不下雨,长安城的百姓们,因住在首都,用水倒是不急迫。有的商户在自家门口搭帐篷乘凉,手中还持一杯井华水解渴。

  彼时,太子储宫中,栗姬接过宫女手中的盛有寒水的耳杯,低眉小步跑到一个身材高大,下颔稍有美髯须的男子面前,将耳杯递了过去。

  男子神色忧虑地接过耳杯,端于胸前却不饮用。栗姬见丈夫神色暗沉,心不禁也惆怅起来,不忍丈夫继续忧心,旋即柔声劝慰,“郎君,陛下的病会好的,别太伤神苦了自己的身体。”

  这个神色忧虑的男子便是后来的汉景帝刘启。刘启神色稍霁,微笑道,“可惜不能立你为太子妃,每次有你温言良语,吾甚欣慰。”

  栗姬娇羞一笑,犹如春风拂面,使人见之便觉得,这个女人是个温顺恭良的好女人。确实,栗姬不坏,她之所以不坏,是因为她只要“爱”,恰恰现在的刘启是能给她爱,于是她也就耽于满足,对“太子妃之位”没有任何想法。

  “郎君,栗姬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理由,便是爱你。”瞧瞧,这个傻女人说的话,然而这样的话男人最喜欢听。

  刘启听之,心情大好,欲行房事,但转念一想,皇父病重,不易行此事,于是转而温柔地将栗姬的手握住,拉到窗边,两人临窗而立,真是羡煞旁人。

  七月八日早晨,汉宫云翳压顶,乃为不祥之兆。不祥之兆应验在当晚,汉文帝刘恒晕倒在未央宫。

  太子刘启接到宫里的消息,即刻携薄皇后,栗姬,王夫人进宫。

  王夫人最为辛苦,挺着大肚子随刘启奔波于宫中廊道,善良的薄太子妃见之,吩咐贴身婢女去帮扶王夫人,栗姬对王夫人心有芥蒂,此刻对王夫人漠不关心。

  刘启没注意王夫人不舒服,一心一意只想到皇父身边侍候。王夫人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摇摇欲坠,很想说休息,但不能说休息,只得忍住。

  到达未央宫,已近子时,太子的嫔妃们都跪在未央宫前的阶梯下,品阶低的官员跪在这些后妃的身后,个个潸然泪下,跟死了亲爹一样。

  寂静的夜空下,未央宫传出三道凄惨的声音:窦皇后悲痛欲绝,泪流满面地疾呼,“陛下,你不能离我而去。”

  丞相等一些二品大员,大哭道,“皇上——”

  刘启悲痛地说出,“父皇!”二字。

  许是因为还有重托于儿子的事,刘恒闭上的眼睛突然睁开,枯瘦的手臂向刘启招手。刘启见已死的父皇又醒来了,于是冲到床边,立刻握住刘恒的手喊,“父皇——”

  刘恒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刘家的天下,他知道他现在大限将至,在临死之前他一定要对刘启说,“要知人善用和休养生息。”

  汉文帝驾崩,举国皆悲。

  数月后,日子照样过,死了旧皇帝,新皇帝登基便是。百姓们唯一担忧的是,这新皇帝仁慈吗?

  新皇帝刘启确实仁慈,因为他正考虑要不要废除“王侯就国制。”王侯就国制是先帝刘恒在位期间就开始实行的一种制度,其目的是为了让各位列侯回到自己的领地生活,以减轻长安的粮食供应。

  犹豫中的刘启看着底下这些大臣大臣们举着白圭,吐沫横飞,为“登基日期”争吵不休,有点心不在焉,昨日收到馆陶阿姐的来信,现下心里正烦恼。

  阿姐在信中哭诉棠邑国不好,风水不好,人也不好,总之就是不好。他就这么一个姐姐,被父皇指令下嫁给了陈午。

  其实当年阿姐嫁给陈午,算是委屈阿姐了,堂堂一个大汉长公主,如此尊贵,却嫁给一个只有一千八百食邑的小王侯,实在是地位不对等。阿姐“远嫁”时心里的憋屈,在临去棠邑就国的时候,就与他哭诉了。

  如今三十年一眨眼过去了,阿姐还未忘怀,字里行间无不诉说自己的委屈。只有在提到阿娇,陈须季,陈蟜这些可爱的儿女的时候,阿姐的语气才有片刻幸福。

  大臣晁错见刘启神游,不由得气结,刻意高呼,“储君,登基时间定在八月五号,如何?”

  刘启这才回神,看向一脸严肃的晁错。晁错的目光认真,让刘启顿时羞愧,方才真不应该走神,再怎么心疼自己的姐姐,也不能在朝会上三心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