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这两个月。三姐似乎一直藏着心事,亦愈发地沉默了,常常一连几天面都见不着,就算偶然在花园远远的碰见了也不会主动招呼,难道是因为在暗地里准备四哥的生辰礼?
姚青恒瞥了一眼那被人拿在手里便舍不得放下的衣服发冠,颇不高兴的道:“衣服便不穿了。”
“为什么?”我疑惑。
“不喜欢袖口那些东西。”他目光盯着新衣袖口处那些绣花。
“挺好看的啊。”我撑着袖口又瞅了两眼那栩栩如生的莲花图案。
“丫头忘了我的字独闇是因为我喜爱兰花,所以她的方式错了。”
说起独闇我便想起一桩旧事,四哥当初想取字的时候恰巧我们正在浇花,满园的花花草草他竟然就喜欢我幼年捡回来那株从不开花的独闇,于是他也就用了一个花名作为他的字了。
“可是很好看啊,而且我开始怀疑我那株根本不是独闇,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它开花。”
“总会开的。”
四哥的及冠礼可以说是别开生面的了,观礼的是府里小厮仆妇,戴冠的是自己妹妹,嘉宾是三姐和青药。
四哥的头发蓄了好几年了吧,从未见过他好好的束过发,平常都一根缎带随意的扎一下了事。
慎园也从来不摆放镜子和篦子,不得已只好拖着他去我的寄药居。
“四哥你头发长的真好。”我站在四哥身后摸着他如丝绸顺滑的乌黑长发,艳羡非常。我自己头发偏黄还易分叉,发质也不怎么好,估计是和从小身体不好有关。
四哥并没有搭话,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沉默了许久,直到我都帮他把头发梳在头顶绾成一个髻,他才转头道:“我不嫌弃你。”
这果然是亲哥啊,不管自己姊妹多不好都不会嫌弃,我感动的将三姐做的新衣服捧过来递给他,然而,四哥皱了皱眉,不想换。
“都是三姐的心意,四哥换上吧。”将衣服往前推了推,我转身走出房间,转身关门时看见四哥站在屋里,竟有些呆愣。
冠礼的场地安排在中堂,没有祠堂只简单的在堂上摆放了几位长辈的牌位,四哥拜过后便是戴冠。
三姐做那身衣裳四哥穿着果然好看,气质都发生了改变,浑身透着些微雍容华贵,发冠也很合适。
“恭喜四哥以后是个大人了。”我打量着四哥这一身装束,笑盈盈的恭喜他。
“我们也恭喜四哥了。”三姐代表了她与药儿也送上祝福。
四哥这时明显的心情好,唇角带笑。虽然开始觉得麻烦,一切弄完还是觉得挺好。
晚上特意寻了花园开阔的地方,等四哥到了我便将事先藏好的东西拿出来。
看着眼前的灯笼,四哥便问。“这便是你说的生辰礼物?”
“嗯,礼轻情意重。”我郑重点头取出笔墨拉他。“快来写心愿。”
四哥果然很听话依言接过笔,却没有立刻下笔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怎么还不写?”我端着自制的孔明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四哥却慢吞吞的还没写好,我不由怀疑。“是不是不知道写什么好?”
“墨冻住了。”
“怎么冻住了?”我一看还真是,早先磨好的墨这会儿已经结冰。我想也没想的腾出一只手指腹按上砚台像磨墨一样慢慢轻旋。
“你干什么?”手被四哥一把扯起,接着听见四哥吼道。“这么不爱惜自己。”
我看着四哥生气的样子,狡猾一笑。“嘿嘿,古有孝子王祥为继母卧冰求鲤,今有我青隐不辞冰雪为兄研墨,当是一段佳话了。”
四哥闻言稍稍收敛了怒气,盯着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一双大眼睛在夜色中熠熠发光,竟然有些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他顿了顿,问道。“丫头信这个?”
“信则灵,不信则不灵。”我点头,对四哥道。
“是吗?”四哥盯着我手里托着的灯,我嗯嗯点头,想起前世高考前一年过年时,为了能考上一所好大学自己也是求完各位祖宗,还特意自己做了一个孔明灯写上心愿放了。
“那我和你一起化了这墨。”
然后兄妹俩一起蹲在地上,伸出一根手指用指尖的温度一起融化砚台里的墨。
“指头都黑了。”我伸出食指凑到眼前发现一片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