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庸这下没有坚持,顺着那只手的力道踏上台阶,立马有姚家家奴上前取下身上斗笠蓑衣。
“安儿快些回去,看你好似又不舒服了。”姚三爷见外甥进屋便立马担忧的去看女儿,要吩咐女奴带回去歇着。
姚青苗最是着急妹妹情况,闻言哪还管什么表弟,上来牵了妹妹就要亲自送回去。
青隐躲开姚青苗的手,牵着罗伯庸平静笑了笑,道:“无碍的。”这话也不知是回答了谁,或者安抚了谁,只是那新来的表郎君转而望着姚三爷要去拜会家中长辈。
罗伯庸对几个表姐都不热络,只当场礼貌一声,又去拜见了外祖母和两位舅母。几个小姑娘只陪着一道去了正院便各自散了,尤其青隐是被姚老夫人命乌嬷嬷强制压回去的。
送罗伯庸来的是大姑爷的亲兵,当天用了顿饭便急匆匆走了。
温氏是个细心周到的,管家以后按着长嫂先前的计划给罗家表郎君安排了随侍防风女奴甘草。他住的院子就在主院隔壁,罗家郎君比青隐还小了半岁,生得浓眉大眼的,平生一股与他年纪不符的英俊,初见性子也冷冷的。
姚老夫人私下道罗伯庸当年亲眼看见母亲惨死,自那以后性情大变,心中有了郁结不愿意说话。
罗伯庸自来到姚家每日里都请安,无论天晴下雨,固定的时间,有时姚老夫人还未起身,他也不走只安安静静等。他的膳食也都在正房用,用完膳再陪着坐一会儿然后离去。青隐每次看着他一言不发离去便心疼,是以每次与他相处都尽量笑的温柔。
今年夏天很下了几场雨,仿佛天空被捅了个洞,大雨如注。出门用的油纸伞根本顶不住,时间一长就被雨打成破烂。因而若没有必要的事大多不出门,老人家也在那几日免了请安。青隐因着与祖母住同一个院子还能与祖母日日陪伴。花半日时间在罗汉床上玩儿棋,姚老夫人可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要不是当年战乱她家道中落哪里轮得到姚家老太爷那一届江湖郎中娶。
姚老夫人铁了心想把孙女往才女方向带,奈何孙女长了颗不思上进的心,那围棋棋谱看了两眼就死活不看了,最后还被孙女忽悠着一起玩儿起了什么五子棋。
“老夫人,表郎君跑去求秋先生收他为徒了。奴和防风怎么劝也劝不住。”罗伯庸的贴身侍女甘草急匆匆跑进来。
屋内祖孙俩都一惊,青隐更是直接推开窗,外面电闪雷鸣的下着瓢泼大雨,她再顾不得一切,跳下地从那侍女手中抢过伞向雨中奔去。
自那次家宴见过神医,此后一直不曾主动去过他的药庐。大雨滂沱,前路一片水幕,她便凭着为数不多的记忆一路跌跌撞撞向药庐跑去。
到得药庐门口,只见门前笔直跪着一个小身影,在风吹雨打中一动不动。药庐的两块烂门板关着,防风跟着跪在旁边声声恳求,不远处翻着一把破烂的纸伞。
如此大雨之中就算如今正值夏季这样淋着也是不行的,青隐心骤痛,几步过去将伞放在他头顶。
低头看见男孩儿脸上冰冷神情,与下巴不停滴落的水珠。她想开口唤一声那个心底的名字,可话到嘴边生生变了。
“你当真如此坚决?”
罗伯庸没有回答,甚至从始自终没有抬头看一眼。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青隐等不到他的回答,转而便把伞递给防风,道。“给表郎君撑着。”
六娘子在府中是阖府皆知的身娇体弱,他哪敢接她的伞。闻言赶紧摆手,道:“那怎么行,您自来身体不好可淋不得雨。”
“叫你拿着你便拿着,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你是想害死他吗?”青隐气急,直接将伞丢下。
没了伞雨点悉数砸在身上,真疼!可心更疼,她看不得那个孩子受一丁点的苦难。
青隐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站在门口隔着雨帘可以看见那天才神医秋易秋先生敞开了屋门煮茶,身后的木板门被随手关上,她走过去。
“来替那孩子当说客,想我收他。”秋易举着水壶将滚烫的热水冲进茶叶里。
他说的笃定,连疑问都没有,青隐没法反驳只能问他。“如何才能答应?”
秋易似乎早料到她会问,也爽快道:“确实有个条件,而这个事情也只有你能完成。”
青隐冷冷哦了声。“什么事情是只有一个七岁幼童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