荇菜味鲜美而滑利,江南人多食之。用苦酒浸其白茎,肥美。
船主听说他们要吃荇菜,还贴心的赠了些自带的烧酒,度数都不高,毕竟这时代的提纯技术有限。因为出门在外,船上也不方便,姚青恒挥袖直接让侍女乳母一起入席同吃了。吃饱喝足便烫起了酒,你一杯他一杯的喝了好几杯,除了心远就连幼小的姚青药都嚷嚷着舔完了一杯,此刻脑袋一歪直接醉趴在乳母怀里了。
姚青恒饮了酒俊颜薄红,站起身在船上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往船舱走去。
大家都以为他是醉了要去休息,也没多想,哪知道他一会就回来了,怀里抱着一个布袋包着的长方形物体。
青隐了然一笑,对桌上几个还没醉的人说道。“大家有耳福了,阿兄居然要抚琴。”
姚青恒在甲板上敛袍盘腿而坐,墨色的僧衣与长发,似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肌肤莹白如玉,让他那张脸也扎眼的很。每个动作都优雅的极致,拂去琴上布套,将琴安置双腿上,白皙修长的手指随意一拨,琴音悠远清越。
姚青恒信手弹奏的一曲《幽兰》,意境独趣,青隐从中竟然听出些欢喜与满足,禁不住这样的气氛,解下腰间的荷包,取出她特意定做的小陶勋。
陶勋之声绵绵不绝,她所学的《幽兰》其实并没有人尝试用埙演奏,这还是她自己闲暇无事演奏的游戏之作,在与兄长生活这几年偶然听他用古琴演奏,发现自己所知曲谱与他演奏的多有不同,以致在某日与兄长讨教了一番,也纠正了陶埙曲谱的错误。
这回琴声与埙声相应,相辅相成,姚青恒原本闭目演奏,听见埙声睁开眼看着她,青隐眼里带笑,算作回应。
姚青恒像是被酒熏醉,双眼朦胧,眼内亮光点点,手上却有意放慢了些来合她的埙声,他是清楚她那点本事的,哪里比得上他的水准。
姚青采握着酒杯,边听便迷蒙念叨。
南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
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
客心洗流水,馀响入霜钟。
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
夜色沉静,只能听到船桨河水划动时轻轻拍打着水面的哗哗声,整个世界除了琴声与埙声沉静的好像身处空谷,唯有船上点着的几盏风灯在河风里轻扬。
兄妹两人演奏完毕,相对笑了笑,谁都没说话,不知不觉便只听见外面有节奏的水声。
然后,心远大呼一声,“这水声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随着他这句话出口,水下传来一记闷响,青隐赶紧惊疑地转头看向水面,疑惑是不是自己听岔了时便被兄长抓住手臂一把往屋里塞去,姚青采及侍女见状也都快速跟上,所有女眷都进了青隐所在那个房间,姚青恒交代一句把门关上后也转身快速离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
青隐猛地奔到窗边探出头去看船下面,刚巧看见水面飞出一个黑色身影落在窗户下面一层的甲板上,那个人影好像发现她在楼上望着他一样,突然抬头看过来,一双如狼一样的眼睛,在黑夜里居然还发着光。青隐吓得赶紧将头缩回来冰放下窗,抓了一把旁边故作镇定却摇摇欲坠的姚青采,沉声道:“三姊,别怕,没事的。”
艾叶与苏叶两人已经下意识地挡在了主子身前,警惕的望着门口方向。
青隐来回走了两步心里担心兄长和心远,想起刚看见的那个目光,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应付的来。
苏叶大概是觉得主子这样走来走去的反而更加焦躁,木着脸思考了下,拉住人道,“六娘子坐着吧,奴会些武功,会保大家平安。”
她听到了什么?苏叶会武功,这个时候来不及细思索她一个内宅侍女如何会武功,青隐立马抓住她衣袖道。“你武功厉害吗?厉害的话你去帮阿兄,我们就在屋里呆着没事。”
苏叶摇了摇头,道。“我一个人能打五六个壮汉。”
苏叶这么厉害吗?那她更加希望她去帮兄长了,可苏叶固执的不去,铁了心守着她们。
外面传来打斗声,兵器相碰发出的铛铛声,青隐觉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我真的不出去。”她再次去和苏叶说,“你去帮阿兄。”
真的,在外面情况不清楚之前,她才不会笨得出去给人当鱼肉,当然是呆屋里安全些。
苏叶还是不为所动,一动不动的守着门口,青隐叹了口气终于放弃,赌气似的坐在矮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