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也不去想韩青松在部队里数次出生入死,身上新伤加旧伤怎么不容易。
更不想是韩青松出去当兵,寄回来津贴,补贴着这一大家子人。
她只觉得儿子是自己养的,辛苦拉扯大的,长大了有出息,就该回报自己,自己就该享福。
儿女对父母的回报,就该是无止境无条件的。
让干嘛就干嘛,让休妻就得休妻!
“老三,你说娘说的对不?这么多年,你在外头,我和你爹病了累了,都是你大哥二哥小弟他们伺候,家里活儿也都是他们干着。你隔着远,娘也知道,也不让你出力。你不在家,我也让大家伙儿多照顾一下子她和几个孩子。我不怕说亏心的话,我真是偏疼她和孩子的,她可好,狗咬吕洞宾!”
“他爹,我就做这个主了,让他们离婚。”
老三是军官,离婚了,要什么好媳妇找不着?
叫她说,就该找个指挥官的闺女,门当户对,配得上老三,也能帮衬老三,提拔老三。
人家文化人,更知道孝顺,不回来气她,还往家寄钱,多好。
韩二哥和二嫂拍手同意,“娘说的对,三弟,你可得好好想想。”
韩大哥和大嫂面色不忍,“爹娘,要说这三弟媳妇儿也没那么不行,不至于就离婚了。这么多孩子呢,这要是离了,以后老三再娶,人家能当回事嘛?”
“孩子有什么担心的?就留家里,有我和你们呢,还能委屈了孩子?”韩老太太不以为意。
她一个劲地戳老韩头,让他说话。
她虽然能咋呼,可真正发话的,还得男家长。
老韩头一直闷声吧嗒烟袋锅子,说良心话,要把老三媳妇儿赶回去,他觉得有点亏心。
毕竟老三媳妇儿也生了五个孩子,干活儿也出力,并不是那种奸懒馋滑好吃懒做的。
他倒觉得还是分家好,分开吃住,一起干活,省的她和妯娌、婆婆处不好。
“老头子,行啦,我知道你说不出口,就这么定了。”韩老太太摆摆手,“老三,你回去跟她说,明儿就去公社革委会,把这个婚离了,让她自己赶紧回林家屯去……”
韩二嫂在一旁添油加醋,“这样打婆婆,打嫂子的人,还真是少见呢。”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哎呀哎呀地喊疼。
老韩头没说话,拿眼看韩青松。
老太太也逼他,“老三,你赶紧说句痛快话。”
屋内气氛一直有些凝滞,不闻说话声,连摇蒲扇的哗哗声也停下来,只有喘息声以及混杂期间的蚊子嗡嗡声。
众人紧张地看着韩青松的嘴。
在这种时候,他原本就严肃的脸看起来更加严肃,一双幽深的眼睛格外黑亮。
韩青松:“不行。”
……
啥?
老太太没听明白,什么叫不行?
这话可是痛快,却不是顺从她的心意,是让她不痛快。
老太太的脸一下子拉下来,“老三啊,你这是当了军官,翅膀硬了,眼里没老家人儿了啊。”
韩大哥赶紧推推韩青松,让他分辨几句,韩青松道:“娘,没有。”
韩老太太气得要抽过去,知道他打小不会说话,说话就招人烦,可都这么大年纪,怎么也学会了吧。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欺负你媳妇儿和孩子了呗?”
韩大嫂也赶紧打圆场,“娘,三弟向来不爱说话,嘴巴不会哄人,他没那个意思,就是不想离婚呗。”
“他为啥不离?”韩老太太就差没蹦起来。
韩大嫂生怕她车轱辘话念叨,赶紧劝韩青松解释解释。
韩青松道:“儿子在部队不能照顾二老和孩子,心中有愧。”
对父母有愧,于婆娘孩子也有愧。
“爹娘体谅你,不和你计较,你只要听娘的话就行,把这个整天不好好过日子就会气娘的女人送回去。”
韩青松点点头,“为娘的健康着想,那就分家吧。”
分开住,不在一个锅里吃饭,不在一个院里碰头,自然能少生气。
韩老太太张了张嘴,她说的是离婚,怎么成了分家?
老三小时候就傻,这会儿看起来是更傻。
“老头子?你听听——”
老韩头道:“这也是个办法。”他把烟袋锅子在炕沿上使劲磕磕,“分家困觉吃饭,不分活儿。这么着一家子还是一起干活挣工分,按人头分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