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大三开始在刑侦局实习,到如今也有四五年了,做探员这一行的见惯了生死,但直到今天,他父亲的死却还是他心里的一个结。
单父死于十一年前的工地事故,那时候他只是乔氏名下一栋写字楼的建筑工人,那栋写字楼是十一年前江城最高的建筑,而单父就死在乔启威来江城视察工作的那一天。
那是单弋中考的最后一天,那一天阳光明媚,他还在考场里奋笔疾书,而单父却变成了一具冰冷又残破的尸体。
那天工地升降机发生事故,当时升降机上有乔启威及他的助手,单家两兄弟,和一个工地负责人,钢架断裂后,便已经承受不了多个人的重量。
而到了最后升降机上就只剩下乔启威和助手,单衡是在单远及负责人双双坠楼后,拼命一搏,隔着两三米远的距离悬空跳进大楼未封闭的窗户里以摔断一条腿的代价逃过一劫。
后来根据警方的调查,判定乔启威没有过失杀人,但单衡一口咬定就是乔启威及他的助手为了减轻升降机负担,将单远和负责人推了下去。
最终这件事情以乔家分别赔偿两家各一百万为了结。交到单家的一百万,则被单衡夫妻以单弋未成年代为保管而私吞了,再后来他们卷钱搬离了江城,不知去向。
其实单弋也不确定他的父亲一定是乔启威害死的,但在陌生人与亲叔叔的措辞之间,他当然会选择相信自家人。
那天在乔奈家与她发生争执,说出的话也是因为一时冲动,他凭着一面之词将人父亲扣上杀人犯的帽子,挨一巴掌,算是教训。
他现在回想起叔父那贪婪的嘴脸和他们一家做出的事情,以及当年的一幕幕——葬礼上的追讨赔偿金,事后卷钱逃走,并且极快的搬离江城。
如此看来,单衡似乎一开始就是为了钱,那他说的话真的可信吗?如果……乔启威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
单弋没有高贵的出身,他生活在市井当中,见过了太多不公,他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那些权贵却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一切。
以至于当年事故发生后,他下意识的认为是乔家买通打点好了一切,掩盖了罪行,但他以为的真相真的和事实一模一样吗?还是从一开始,他就被误导了。
单弋没见过乔启威,三年前他还在和乔奈交往时她说过想带他去见她爸爸,但却在乔奈和盘托出自己身世时,他才知道一直喜欢的人居然是仇人的女儿。
单弋思考了两天,最终决定亲自回江城调查当年事故的来龙去脉,可还没等他动身,就听闻单衡带着人去到明乔医院闹事。
事情的起因不外乎是因为单衡和田满香的走投无路,他们想要旧事重提,利用当年的事故再次从乔家捞一笔,并且要求乔家治好单晓航。
单衡拉着横幅在明乔医院门口赖着不走,事情闹大后果然引来了媒体,而乔家当年落败时传出的丑闻依旧没被人完全遗忘,新账旧账,就这样再次曝光于众。
景安精神疗养院。
乔启威和多年的老友吴正良一起坐在顶楼的露台上喝茶。
吴正良看着乔启威明显好转的气色,感慨道:“好在你的病被治好了大半,要不然,我可真成孤家寡人一个喽!”
其实乔启威已经记不清吴正良了,但潜意识里的熟悉感让他很容易放下心防,再加上吴正良经常来疗养院看他,和他回忆当年的过往,一来二去,两人便和以往一样关系要好。
乔启威看着远处的天,听着耳边麻雀的叫声,心情十分放松。
就在这时,疗养院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两人起身去到栏杆旁眺望,见到一堆人围在铁门外,扛着摄像机,和门卫保安吵吵闹闹。
吴正良皱着眉头,“那些人在干什么呢?”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一位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大步朝乔启威而来,“乔先生,赶紧回房,那些人是冲你来的!”
乔启威虽不解,但还是听从了医生的话,拄着拐杖往回走,三人来到楼梯口,刚好走到拐角处时,已经有一些记者突围而入,他们直奔乔启威,扛着□□短炮叽叽喳喳的大声询问:“乔先生你知道明乔医院的医闹事件吗?!”
“听说这次事件与当年传闻的工地事故有关,你承认当年是你导致工人坠楼的吗?”
“乔先生请你说句话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