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萝手上的动作未停,软言道:“有时候,心里的想头是一回事,事情的结果,又是另外一回事,不过,我夫君虽是绣娘之子,却并不低贱。”
珠玉有些迷蒙地点了点头,顾雪萝转而道:“好了,叫她们进来吧。”
她走至门边,忽然回过头,说道:“其实,皇家的女人难做,你从今之后,行事一定要存万分小心。”顾雪萝打开了门,唤了一声,一时间,众人都乌泱泱地走了进来。
顾雪萝引步后退,站到李氏旁边,看着丫头婆子为珠玉戴上耳环,披上嫁衣。乐曲声已经响起。太子府也派了人来接亲。因为今日还同时娶了乌氏王爷的郡主为太子妃。太子和太子妃一早就进了宫,侧室只派亲近大臣来接亲。
珠玉洒泪拜别了李氏和顾中书之后,便搀着喜娘的手,缓步离开了太子府。踏上六人花轿。顾雪萝站在门口,看着花轿随着鞭炮和礼乐声音,离中书府越来越远。
她正垂头沉思之际,林檀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边。顾雪萝看着满目红色,竟和自己当日出嫁之时那么相似。顾中书子以为得了意,脸上没有一丝嫁女的悲痛,只是颔首微笑而已。
林檀在顾雪萝身侧道;“泰山大人很是得意。”
“母亲是先帝青鸾公主的女儿,如今珠玉又为太子侧妃,父亲自然得意。可是这儿女情分,也都埋在他这份得意下了。”
“泰山大人纵横官场多年,他做的权衡,肯定都是最正确的。”林檀的声音浸在丝竹礼乐之声里,却格外清晰。
顾雪萝低头笑道;“但愿你一生都会这样想....对了,你不会真的把我的追雪饿死了吧!”
林檀淡然说道:“没死,昨天我出来的时候还差一口气,不过今天可能是死了。”
顾雪萝拿眼睛把他一瞪;“要是真的给我饿死了,回去就找你算账!”
林檀笑而不言,顾雪萝又道:“马车来了吗?等下不还要到太子府去赴宴吗?”
林檀身着绛紫色直襟暗纹华服,头上依旧戴着昨日的赤金发冠。他答道:“刚才郑南来告诉我,已经叫好了,等在门后了。”
顾雪萝摇摇头,道:“又要去吃那顿连头都不敢抬,只能闭着眼睛往嘴里塞的饭局了。”
林檀皱着眉头,刚想问点什么,从街的另一边,已经来了十来辆雕花马车。林檀与顾雪萝一前一后,上了自家的那辆马车。
一路无话,到了太子府,宴席已经开了。顾雪萝与林檀坐在西边首席,安静地欣赏着丝竹歌舞。林檀如今是光禄大夫,最近又领着吏部尚书的事情,众人少不得拉着他灌酒。
林檀被拉着死灌了一会儿,从脸面到脖根,就都红了起来。顾雪萝知道她素来不胜酒力,就从荷包里掏出一颗醒酒丸递给他。等他含下去,又问道:“觉得怎么样?”
林檀摇了摇头,道:“我有些难受,要出去走一走。夫人,你在这里看着些。”
顾雪萝答应了一声,林檀便悄然起身,出了宴厅。清晨刚落了微雨,眼下还是个嫩阴天,微冷的空气和清新的味道让他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他揉了揉额角,却还是觉得吵闹,便绕过庭后,想到假山后面的溪边坐一会儿。谁知,他刚走到山边,却听到了一男一女两道说话的声音。林檀顿了片刻,分出了那声音的主人。他皱了皱眉,侧身躲到了石头后面,安静地听着。
他侧目看了一眼,原来是一身姜黄的顾贝锦和一席宝蓝色团绣华服的赵子澄。贝锦手里正拿着一双靴子,举到身前。
林檀眯了眯眼睛,饶有兴趣的听了起来。
贝锦把靴子送到赵子澄面前,说道;“子澄哥哥,我在家时,做了一双玄锦靴子,请你收下。”
赵子澄没有急着接过靴子,而是说道;“做靴子最伤手,难为贝锦妹妹了。”
贝锦莞尔一笑,道:“只要子澄哥哥穿着好,我就不觉得劳累。”
赵子澄只得道;“贝锦妹妹,前日你送的香袋荷包等物,我戴着已经很好了。如今你又送了这个来,可见你有心。但是.......”
林檀听到此处,也不再往下听,径自离开,又回到宴厅里去了。顾雪萝正在跟几位诰命夫人谈天,见他来了,那几个人也各自散去,林檀落了座,端起一杯微热的龙井茶,喝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