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冬把手机调成静音塞回背包,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书架间踱步。外间储存的文献多和艺术文学相关, 她百无聊赖地翻了翻, 意外见着了个熟悉的名字。
dante。
她来了兴致, 一页一页翻看起来。权威期刊上的dante与她印象里的黎松似乎总也搭不上边。纸页上的铅字含蓄地表达了对这位亚裔画家的赞叹, 说他才华横溢、幽默风趣, 又说他年轻英俊、气质温蕴,却不附一张照片,平白惹得读者遐思翩翩。
她往后翻了翻,不期然间又看到了那片星空。
墨蓝的星空,细草茸茸的小山坡,格子地毯上两个酒杯,一瓶开了木塞的葡萄酒。
画的下面有条评论很有意思:他在等那个与他共享佳酿的姑娘。
珂冬心里小小地一咯噔。莫名地,她想起了那夜小树林深处黎松的吻。
熊着胆子挑起了那个吻的是她,可最终掌握了主动权的却是他。
她从不知道,原来一个吻也会让人神魂出窍。
末了,他眷恋地轻咬她的唇,喟叹:“珂冬啊……”低低的嗓音织起了一张细细密密的网,网里有她读不懂的绵软情愫。
书架头顶的吊灯晃了晃,珂冬倏而回神。她拍了拍发烫的脸颊,复又低头去看评论,只见评论的那人又说:可惜dante不画人,你们无缘得见那位姑娘了。
dante的姑娘啊……珂冬眨了眨眼。他这幅画原来是画给一位姑娘的么?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样有着白纸般的情感经历,像黎松那样容貌气质俱佳的人,应该有不少女孩子芳心暗许。
黎松的过去又是怎样的呢?
珂冬的心里涌上了一股难言的烦闷,沉甸甸的,堵得她难受极了。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一时有些迷茫。
“珂冬,等很久了吧。不好意思啊,徐老师拉着我整理去年的材料。”
珂冬如梦方醒,啪地合上了手中的期刊。
“没有。”她看向对面的赵扬,“才刚来一会。”
赵扬单肩斜挎着硕大的背包:“我们去那边坐着说。”
文献储藏室外间还有小套间,内设圆桌并小沙发,供同学讨论用。此刻,赵扬去往的那方小圆桌已坐了两个人。
“嗨,珂冬。”两人抬起头和珂冬打了招呼。
珂冬微一愣。这两人都是她的同班同学。
赵扬指了指那两个:“丁泽和柳鹏辉看了你的计划书,也很感兴趣。反正我们仨的去向都已经定了,接下来也没什么事。”
丁泽笑嘻嘻:“学委,没想到你转生科了啊。早几年我就好奇,你每次一个人窝在马原教室最后一排埋头干什么呢,原来打算做跨学科研究,佩服佩服。”
珂冬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瞎折腾,没个头绪呢。目前项目的队伍里都是生科的人,如果你们来,我也更有底气啊。”说到后头,期待的语气怎么都掩不住了。
三个男生都笑起来。
“去啊,怎么不去,给我们学委捧场。”柳鹏辉大手一挥,“毕竟当年抄了那么多次学委的大计基作业,是时候结草衔环了。”
珂冬也笑了:“真的吗?不过我没办法保证最后你们的名字能写进核心队员名录。”
“嗐,无所谓,要这些虚名做什么。”
赵扬咳嗽一声:“我们仨这几天都在恶补各种知识嘞,如果拖了后腿,你尽管说出来,不用给我们留面子。”
珂冬叹了一口气:“结果你们发现,落在最后头的是我。”
丁泽捂脸:“学委这么说,我压力很大啊。”
“你们最后决定去哪里深造?”珂冬问。
柳鹏辉答:“我们都弃保了。我去康奈尔,阿泽宾大,扬哥佐治亚理工。”
珂冬由衷道:“真好。”
丁泽感叹:“其实我没想到,最后竟然是珂冬选择留在本校。”
制药一班作为校级基地班,每年都有更多保研名额。但事实上,制药一班历年选择保研的同学非常少,除了少数几个外保的,其余同学都选择出国和创业,像珂冬这样留在本校的,近几年来几乎见不到了。
珂冬托着腮看着他们,笑着不说话。
“珂冬,是不是有人给你打电话啊。”赵扬指了指珂冬的背包。薄薄的背包外夹层透出了频闪的绿光,看上去像是手机屏的来电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