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按照景画的理解,这个仪式本应该有点复杂。所以杏娘找她商量的时候,她认真的分析和权衡了一下,决定还是按照最大化利用现有的资源的原则,做最简单的仪式。
吃好饭,大家都心满意足的坐在院里,寒冷的冬日却并不冷清,平时入夜就睡的孩子们,此刻还在玩耍,过年的时候,他们获得了特权,可以很晚才睡。
季家公拿出一张新的灶马,上面仅有一副灶王的头像,是景画画的,笔法极其精炼,梅前景只瞥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神丨韵。
这是谁画的?自己以前教过景画画画,但是那妮子的水平不应该是这么神的啊!莫非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还有高人,又或者这是供销社统一批发的?他现在没有罗盘,没人可以给他解疑答惑。
杏娘端出了家里的大锅,季家公拿白米分刷了一下:“您老洗洗脸,干干净净回天庭。”
杏娘和刘桃春手忙脚乱的拿出一碗米饭,一只饺子,还放了一杯酒酿在主屋门口的供桌上。
季家公面对供桌,跪下来拜了三拜。
季家人站在他后面,也跟着拜了三拜。
季晓民扶着文香玲,文香玲只是鞠躬:“灶王爷,你回天庭多说说我家好话!”
景画一边笑文香玲,一边被季晓歌扶着,也浅浅的拜了三拜。
“咱家都是好人,灶王爷也说不出什么坏话!”
季家公把久的灶王爷像摘了下来,在原来的墙面上同一个位置,贴上了新的画像。
“上天言吉庆,下界保平安!”
旧灶王升天,新灶王爷开始工作。
全家人鼓起了掌,仪式完成。
“辞灶以后,诸神上天,明日起,杀猪宰羊,百无禁忌!”
前面两句孩子们都没听懂,但是杀猪宰羊听懂了,孩子们开始欢呼起来:“太好了,明天开始有肉吃了!”
腊月二十四。
一大早杏娘就开始大扫除,“辞灶辞灶,年节来到。”
“娘,咱全都去队委看杀年猪,你咋还扫除呢!”
“今天要扫灰,今天不扫灰,一年都不干净,你们先去,我扫完就来!”
其实时间还早,但是大家都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了,天还不亮,队委小广场里就已经聚集了一群人。
农民辛苦一年,吃肉难得!关于吃肉的一切活动,都能引发所有人的关注。
平日喂猪攒粪,生产队的责任猪季家也有一头,交公以后上面挑选,选剩下的还给生产队,由生产队统一分配。
杀年猪时,节前的欢乐爆满整个季家村。
屠夫是从邻居村里请来的,干完上午场,还有下午场。屠夫旁边还站了两个学徒,负责给屠夫打下手。
围观群众水泄不通,终于等到了早上八点。
孩子们兴奋的在大人腿脚间穿梭,欢声笑语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
“杀年猪啦!”
锣鼓一敲,杀年猪的仪式正式开始。
屠夫先将猪血放出,猪血可以留着,以后还能食用。
接猪血的盆里事先放好了凉水,白面和盐,屠夫拔刀插进猪的身体里,学徒帮忙“接猪血”,一滴不剩。
不一会儿,大家都看到,猪血凝固了。
村民都知道,猪血虽然也好吃,但不如上等的猪肉,等会分的时候,除了上好的猪肉,还会分点猪血猪下水之类的,谁都不想要。
接着,屠夫开始剥猪皮,小孩子们这时候便不跑来跑去了,整整齐齐的站在边上睁大了眼睛看,一边看一边兴奋地拍手。
屠夫鼓气、开膛,剥皮,一边一气呵成的工作,一边在嘴里说些喜庆的话。
孩子们就像在看戏文一班,跟着屠夫一边惊呼,一边呵呵笑。
突然,只见屠夫大手一挥,把猪尿泡割了下来,一个抛物线扔出去,落在了孩子们那里,孩子们一窝蜂冲上去,抢到的马上带着粘液抱起来。塞进怀里,生怕别的孩子抢了去。
大人们也不责怪,虽说是稀稀拉拉带着尿液的,但毕竟是有肉的,还不用记工分,抢到就是赚到,孩子揣在坏里,只是脏一身衣裳,回去洗洗就好。
全部弄完,一场仪式终于圆满落下了帷幕。
第一生产大队,一早上,总共杀了两头责任猪,各个膀大腰圆,社员们感叹,今天真的能分到很多的肉了。
刚才没有抢到尿泡的孩子,在短暂的失望后,马上又回归了兴奋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