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果然厉害。
花厅里夫人们没有不识得林氏的, 于是谭老夫人特地引荐给了言氏。二人从容相对,含笑施礼,谁也不比谁低半分气势。
寒暄几句, 恍若两家从未有过交集一般。
可也是。靖安侯府不认清晓,言氏也不认这门亲,可不就是什么关系都没有。
不过末了林氏还是忍不住了,问道:“令媛可来了?”
言氏优雅点头,含笑唤清晓过来。清晓学着母亲,淡然施礼,道了句:“见过二夫人。”
林氏这才看清了传闻中的小姑娘。果然是娇颜如玉,清丽无双,透着股灵秀劲儿。像出岫的轻云,淡而不俗,和母亲有几分相似。可娇了点吧,听闻方及笄,瞧着不像。
本以为林氏不过抱着猎奇心理,瞧一眼也就罢了。然却闻她道:
“令媛果然绝色,不怪我家景行中意。”说着又看了眼谭老夫人,笑道:“听闻请您去提亲了,可是冲动。这事也怪我,身为人母也不问个清楚,没能亲自登门阮府,怠慢了。”
清晓惊。
她一直认为靖安侯府是不认这亲事,故而一家人都没个动静,原是江岘没提。
“阮夫人别介意,哪日我必亲自登门拜访。”说罢,朝着言氏莞尔一笑。
这话里的意思谁都听得出。林氏去拜访阮府,不就认下这门亲了。夫人们惊讶,连今儿来的几个小姑娘都啧啧不甘,江岘的婚事就这么定了?
靖安侯府认,阮家可不一定认。
不过言氏对江岘再有意见,也不至于不理智到当着众人折林氏的面子。自家的事私下里再谈,当着外人还是少提的好。于是淡笑,应下了。
瞧样子谭老夫人是没料到林氏会来,拉着她寒暄了几句。
言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和几位夫人聊天喝茶。而清晓的目光都落在了清芷身上。
她能来,不惊讶。可刚她分明是和林氏一起来的,且貌似两人关系颇为亲密。知道江岘和二伯关系好,还不知道清芷和林氏也这般近。
聊了会,见人来得差不多了,谭老夫人便邀大家去园林赏她的新栽的白芍。
廊庭中一时好不热闹,赏花、品茗、作诗、拓碑、猜字谜……清晓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时代后宅的女人生活也颇是丰富。
不过带着一个现代的芯,没有底蕴支撑,清晓还真融不进去。除了猜字谜还能跟着大家闹一闹,基本上都在喝茶……
清晓端着茶盅,望着亭外的池塘失神。她又忆起了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还有江岘……
“噗通!”
不知谁朝池塘里扔了什么,把清晓的思绪扯了回来,也惊了一对戏水的鸳鸯。
“好生生的一对,便让你给拆开了!”谭老夫人看着汝宁笑嗔道。
汝宁撅唇笑道:“我又不是有意的,谁料一颗小石子便吓得它们‘大难来时各自飞了’。”说着,笑得更欢了。
可谭老夫人却敛容,看着分离的鸳鸯,感叹着做了首悲悯之诗。
众人赞叹,清芷突然来了主意,笑着对清晓道:“五妹妹也做一首吧,你平日里可是文采最好的。”
清晓不确定清芷是不是故意的,若是原主,许不是难事。可清晓是素质教育培养出来的,让她算算这方塘的蓄水量和节水灌溉做个管网设计,她许还好些。
不过此刻就是她算出来了,怕也解不了这尴尬。
眼看着众人目光都锁在自己身上,连言氏也期待的望着她,她只能硬着头皮进行资料搜索。
忽而脑袋里想到一首,便脱口吟来:“凤凰不得偶,孤鸾久无色。连理一以分,清池难比翼。不见日月颓,山川皆易改……”
诗未吟完,众人脸色愈黯。
倒不是因为诗有何问题,只是这意境着实让人心凉……
清芷瞧着神色不明的清晓,叹了声,道:“五妹妹这是心有戚戚才会做出如此悲凉之诗,可是想到了往事?忆起了曾经的夫君……”
清晓猛然瞪向她
清芷故作惊讶地捂住了嘴,道了声“对不起”,如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躲了起来。
好个欲盖弥彰,原来今儿这目的在这啊!
清晓恨得咬牙,可此刻她最担心的确是言氏。母亲虽垂目默立,可胸口起起伏伏,清晓知道她也窝了口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