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西一听，又瞬间变成了个机器人，颜非一下命令，她就只会听命行事。望着已经抬步的颜非，回头朝邬凡看了一眼，嘴里无声地嗫嚅了一句“对不起”，便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跟在颜非后头。留下被湖水泡了全身湿哒哒的邬凡在文心湖边接受大家的注目礼，还好是暑假，学校里学生不多，不然他只怕又要出名一把了。
他看着一前一后走远的两人，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冷意，比被冰凉的湖水跑过的身体还要冷，叫他瑟瑟发抖，他打心底里嘲笑起自己来，他看了看四周，勉强将眼里的潮湿收回去，径直往自己的宿舍走去。
文小西还没从把人推下水的惊慌中缓过神来，她捏着有些发抖的手，扭头望了一眼颜非，却正好掉进颜非的看着她的眼神里，前所未有的柔和专注，像黑夜里的一汪海，裹着深不见底的漩涡，文小西一望进去，便出不来了，呆呆地跟他大眼瞪小眼。
“文小西。”颜非不移目光，神色肃然地叫了她一声。
文小西被她叫醒了，赶紧收回了自己那呆若木鸡的神色，低头看自己的膝盖。
颜非喉结滚动了一下，开口说道：“看着我，下面的话，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
文小西便又转过来，一双清冽的眸子盯在他脸上，仿佛里面有涓涓的的水波，他是又要来说些什么师生之间不能愈矩，他年纪已大还有孩子之类的鬼话了吗?
“我大了你十多岁……”
果然还是这些鬼话，文小西恨不能闭住耳朵，她半个字都不想听。
颜非却继续说道：“带着一个半大的孩子，我没有条件像个年轻人一样，陪你成长，陪你笑陪你闹，反而，会给你带来很多的压力，我们关系特殊，也许一不小心，你就要被人评头论足指指点点，也许将来你的爸爸妈妈不同意，也许将来你会发现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也许再过几年，我在你眼里，就像一个不解风情的中年大叔了。你原本可以有一个花枝招展的人生，你选择我，可能失去的比得到的多，而且，会有远远比你能够想到的要多得多的困难，这样，你还要这样执着吗?”
颜非轻轻叹了口气，阻止了要开口的文小西：“你现在不要回答我，你好好想想，仔仔细细地想，想得明白透彻，再来告诉我。”相对于文小西，颜非谨慎得多，不是因为爱得少，而是，他更加希望文小西将来能够过上开心的日子，希望她得到最好的人，最好的生活。
文小西咬了下嘴唇，不回避颜非的眼光，他说的那些事情，她不是没想过，只是到最后，哪一条都没办法让她知难而退，说到底……
“颜老师，说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文小西鼓足了气，“你一直都当我对你的喜欢是一时脑热，是盲目崇拜，或者是一时错觉，你根本就不相信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
“不，我只是不希望你将来……”
“好，我问你，你说我跟你不合适，那你认为我应该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有才华?人品好?负责任?还是有钱的?长得好看?你往自己身上套套，你缺了什么?你什么都不缺，只是多了个孩子，或者多大了我几岁，但那重要吗?高中的时候，文综老师经常跟我们说，不确定答案的时候，就把能想起来的都写上去，阅卷老师只会在里面找对的给分，不会找错的扣分，你多了个孩子又怎么样，别说这个孩子不是错误项，就算是错误项，可是我喜欢你呀，你要是不喜欢我也就罢了，我肯定不会再纠缠你，可是你也喜欢我呀，你喜欢我，又为什么总要去顾忌一个孩子?顾忌身份?”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不看颜非一眼，一口气说完了，咬着嘴唇低头绞着手指。
这是什么谬论?可是偏偏，他好像被这个谬论说服了。
是非一念之间，他伸手触上她的脸。
“对不起。”
文小西的眼神随着心一起沉下去，说了这么多，结果还是对不起。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缠了你这么久，给你添了好多麻烦……”
颜非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过两下：“我是说，对不起，我以前让你受委屈了，我以后，会好好弥补你。”
文小西惊诧地望着他，她一时拿不准颜非的意思，好像有些明白，又不敢往自己想要的那方面去想，一时怀疑自己的耳朵，愣在那里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