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最喜欢妈妈的,是不是?”
她将他抱起,他勉力挣扎,她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脊背,“为了妈妈,你愿意去死吗?”
不等他回应,她将他抱至浴室,浴缸中,清澈的水流已经溢出,他祈求她,双手牢牢抓着她的手臂,“不要,妈妈不要,不要——”
水流缓缓地将他淹没,他的眼睛从一片恐慌,渐渐变得黑暗一片。
姜以湛从噩梦中豁然惊醒,头顶的大灯亮如白昼,额际的汗水打湿了枕头,他脊背发凉,毛骨悚然,急不可耐地从床头柜里翻出了一个药瓶,倒出两颗,也没心思去找水,直接吞咽了下去。
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他精神恍惚地望着分针,瞧着它转了一圈又一圈,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拥着被子,将自己埋了进去。
*
早上八点。
吴妈将早餐备好,姜家人饮食清淡,几碗银耳雪燕粥,几颗煎蛋,牛奶,几片面包外加一些精致的小菜。
田蓉穿着真丝睡衣下了楼,最近睡眠不好,平添了几丝皱纹,美人迟暮,即使坐拥财富,也不可逆转。她昨晚跟几个贵太太一起打牌,输了不少钱,心里正郁结,又听儿子路明轩提到姜以湛的事情,心情越发不好。
吴妈见她下楼,恭敬地问候了一声,“太太早!”
田蓉傲慢地点点头,率先就座。过了一会儿,姜家老爷子姜夔在路明轩的搀扶下,依次落座。姜夔坐下后,看到空缺的位置,转头问吴妈:“以湛呢?”
吴妈说:“少爷昨夜酒喝得有点过了,许是睡着呢,我这就去叫他。”
姜夔抬手阻止她:“算了,让他多睡会儿吧。你把饭菜盛出一份给他留着,等他睡醒再说。”
吴妈应了。
田蓉撇撇嘴,见儿子眼圈发黑,心疼不已,不禁抱怨道:“老爷子,不是我多事,以湛这孩子今年也25岁了,您疼他,让他一回国就进了集团,我晓得您是想培养他。他在国外惯常胡闹就算了,这进了公司,野性不改,您瞧前几日的事儿闹的沸沸扬扬,这要不是明轩在,怕不是要闹出人命——”
姜夔“砰”地一声,将筷子摔到了桌子上,田蓉吓了一跳,立即噤声。
路明轩倒是不徐不疾地咬了口面包,好似根本没听到母亲的抱怨。
姜夔端起牛奶,抿了一口,状似不经意地问:“明轩,以湛在公司又胡闹了?”
“还好。”路明轩拿起湿巾擦了擦嘴角,对上姜夔探究的目光,“小孩子心性,刚进公司不适应,缺乏历练,等多带带他就成,您老就安心地把他交给我吧。”
姜夔口里嚼着菜,半晌才幽幽叹息道:“我那个不孝子生前惹得一身风流债,倒是苦了孩子。我心疼他,见不得他受半点委屈,明轩啊,你说说看,是不是我太放纵他,反而是害了他?”
“您别多想,那孩子性子敏感,又在——”
路明轩顿了顿,才语带保留地说:“又在那种地方待过两年,性子乖张一些也属正常,有我和程特助在,您就放宽心。”
姜夔连连点头,“放心,有你在,我还有什么不放心。唉,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能撑多久,就怕哪天眼睛一闭,留下这孩子一个人,如何去承担这偌大的家业?想来,是不能够再由着他的性子来了。”舀了勺粥,他说:“吴妈,去将少爷叫下楼。”
转头又对路明轩道:“吃完饭你们一起去公司,以后他在公司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你这个做叔叔的也管着点,别跟我这个老糊涂一样,万事都替他兜着扛着。有时候,也该让他知晓,世间之事,不会尽如他意,刚极易折,他那个性子,我是真的拿他没法子。”
田蓉没好气地冷哼:“管?怎么管?他这个做叔叔的,见了侄子,不还得跟旁人一样,恭恭敬敬地尊称一句‘姜总’吗?下属管理上司?”
“妈——”
路明轩朝她摇摇头,示意她别瞎说。
田蓉气呼呼地不吭声了。
姜夔对她的话丝毫不放在心上,他夹了一口小菜放在口中,漫不经心地说:“鼎盛将来总归是要交到以湛手上,在这以后,所有人都得叫他董事长,怎么,你有意见?”
听出他语调里的不悦,田蓉心中一凛,赶紧陪笑道:“老爷子说笑了,我这不也是关心他,怕他身居高位不自重,到时候坏了自己的名声,惹得股东们哀声怨道,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