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说罢便笑了起来,可那笑偏偏是比哭还难看,越看越瘆人。
也许是她眼中微闪的泪光让祁逸软了心思,他终于是摇了摇头,伸手去扶起了吴氏。
“秀卿啊,你与本侯相知相守二十年,吃过苦受过累,你的好本侯都记在心里,本侯承诺你,不论以后本侯走到了何种地位,你都是本侯的妻,可好?”
几十年王侯当下来,祁逸心思自然是比一般人重的,现在既然叶曦已死,祁余也随之倒下,这个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一切只需要按部就班,不可再节外生枝,那么那座上的王座必定会属于自己!
又是一年新年到,然而这都城的风却是越吹越冷了。
祁余的承明殿灯火通明,有宫人不停进进出出,热水倒了一盆又一盆。
“快快快,皇上这体温还没降下来。”宁心雅拿着一块毛巾,对着一排太医吼道。
老太医们头发都快掉完了,齐齐弓着腰,愁眉苦脸地叹道:“皇上这是气急引发的风寒,臣等已经尽力为皇上诊治了,可这高烧怎么也降不下去,臣等也觉得怪异得很呐!”
眼看祁余面色已经是越来越差了,宁心雅心里早就焦急如麻了,衣袖一挥:“本宫不管那么多,你们必须给本宫想办法,医不好你们都给本宫提头来见!”
太医们齐齐跪了一地,大呼一声娘娘息怒。
这响声响破云霄,竟然是把祁余闹醒了,眼皮一跳就悠悠睁开了眼睛:“吵死了你们。”
“皇上!你终于醒了!”宁心雅大呼一声,差点就往祁余身上扑了。
祁余面色一白,伸出手挡她:“莫慌莫慌,贵人注意身份。”
宁心雅这才神色一变,整理了一番仪容,戚戚地哭了起来:“皇上为何如此之傻,那兮妃向来爱生事端,如今入了地府也好,皇上就不必分忧了。”
这叶曦一死,宁心雅倒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既欣喜又慌乱,欣喜的是她一死,祁余的眼睛终于是能看到自己了,慌乱的则是好像到现在,自己也无法读懂祁余的心思,明明是那么宠爱的一个女人,他居然能亲手杀掉。
这帝王,到底是性子纯良,还是绝对的狠戾?
“咳咳咳……朕不想再听到她的名字,贵人你去把妃子们都叫到这里来,朕有话要说。”祁余剧烈咳嗽起来。
“好好好,皇上你先好好休息,臣妾马上就来。”宁心雅轰下了所有下人,自己也慢慢退下叫人去了。
宫里终于只剩下祁余一人,他悄悄探起脑袋望望门口,确定没人后才大呼一口气,双手从被窝里摸索着什么,最后终于摸出了两袋冰袋,中气十足地叫了一声尚春。
在门外守候多时的老公公立马冲了进来,娴熟地接过冰袋问道:“皇上,还需要两袋吗?”
祁余的被褥满是融化的冰水,冻得他身子都僵硬了,慌忙摆手:‘不必了不必了,朕这个样子还不够真吗?脸都烧的通红了,快去给朕拿套被褥来更换,这湿漉漉的实在不舒服。’
尚春点点头,刚想冲出去,却又听见祁余叫他。
“娘娘现在如何了?”
“回皇上,一切按照计划进行,皇上勿要担心,老奴会一直看着的。”
祁余这才点点头,两个人又沟通了一些细节,只听到门外有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尚春才又踩着步子离开了。
宁心雅带着四五个妃子来了,女人们花枝招展,环肥燕瘦,但个个的神色无一都惆怅哀伤,刚到了祁余塌前就哗啦啦地跪了一地,娇滴滴地齐呼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之大,冷不丁还吓得祁余一抖,伸出双手摆道:“莫拜了,朕怕是万岁不了了。”
话音刚落,几个女人又是一惊,更有情感丰沛的答应哭出了声来,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只有那最后面的答应,神色没有什么变化,细细一看,甚至还能瞧见她嘴角淡淡的笑意。
祁余转过头,从人头的夹缝里看到了异样,眼神也变得深邃起来,突然开口:“朕登基时间不久,你们进宫时间也不长,若是朕去了,你们不必伤怀,各自去吧,莫守着朕了。”
几人一愣,祁余这就开始料理后事了?
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祁余竟然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们,周身气质也变得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