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圆儿跟死了一般,直挺挺躺在床上,不吃也不喝。
对于圆儿的懒散,王娘子和老张头儿没有出声,王老三也好似忘记那日对圆儿说过的狠话,没有找她麻烦。
众人都对那日发生之事缄口不言,照常早出晚归,去湖边练声,到戏堂排戏。
屋内安静得可怕,如同活人墓。
初夏的风,沾染上一丝暑气,吹得半敞开的门,吱呀一声响。
一个人影溜了进来,弯腰站在床头。
圆儿睁开眼,骇了一跳,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你……你来作甚,看我死?”
“圆儿姐姐,作甚要这般轻贱自己?”来人细声细语,对她话中的敌意顾若罔闻。
“不要你管。”
来人直起身,“圆儿姐姐你好生休息,莫娘姐姐还等着我去排戏。”
“站住。”圆儿颤巍巍地撑起身子,双眼怒视来人,“是那贼蹄子叫你来的?”
来人轻笑一声,“圆儿姐姐莫要误会,莫娘姐姐正领着一群小丫头,在戏台排师父的新戏,哪来功夫想这些。对了,新戏师父让小红姐姐演小生。”
圆儿噗地喷出一滩血雾。
那人站在原地,不动,口中关切道:“圆儿姐姐,你没事儿吧?”
“给我弄点吃的。”
来人欢快地应了一声,从厨房取来吃食,放到圆儿枕边,走了。
圆儿扑在枕边,狼吞虎咽地吃着馒头,很快就被哽到涕泪横飞。
她嚯嚯地抓着嗓子,抓起水壶拼命往嘴里灌,过了许久,终于顺了那口气。
圆儿打了个嗝,将馒头撕成一小条,再揉成一个小球,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
林陌带着一群小丫头排完新出的《俏鸳鸯》,安排众人收拾完行头,正要往回走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她回头一看,来人正是那猴崽子——裴进宁。
“臭丫头。”裴进宁手转着一把折扇,得意洋洋地叫道。
林陌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裴进宁跟个蚂蚱似地蹦跶到她面前,张开双臂拦住她。
“终于想通,要收我进房?”
四下无人,林陌想要逗一逗这小屁孩儿,这小屁孩儿不知为何,三天两头想要找她麻烦,总要让他知难而退。
果不其然,裴进宁脸颊红得跟猴屁股一般,站在那里不敢接话。
“等你想通了再来找我。”林陌哼笑一声,绕过他就要走。
“等等。”裴进宁拿两个手指扯住她的衣衫下摆,制止她,随后飞快地松了手。
“怎么,”林陌意味深长地笑着,就要往他身边靠,“舍不得我?”
“你……你怎么这般不要脸……”裴进宁往旁边一跳,躲开林陌的进攻,气冲冲地指责她的大胆。
“我不要脸?”林陌手指指着鼻尖,笑得颇为怪异,“我进府那晚,不知是哪个小贼,偷摸到我院落……”
“你……”
“你什么你,我说那宵小鼠辈,又没指你,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裴进宁舌头像是被猫叼走似的,支支吾吾地吐不出半个字。
林陌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等裴进宁准备好言辞,打算跟那臭丫头再辩上一辩时,那臭丫头已经远远走开。
他正要去追,身后传来哥哥严厉的声音,“阿宁,你在作甚。”
“大哥,我……”
“我看你是最近闲得厉害,从明日起,我让你师父再给你多加两时辰操练。”
“大哥,不要啊。”裴进宁哀嚎着,噌地一声蹿到裴进锐身上,哭求他收回成命。
看着天色不早,众人就要归来,圆儿起身去了茅房。
转回的路上,远远地,她瞧见王老三从另一头走过来。
圆儿身子一矮,打算从旁侧绕过去,却被眼尖的王老三叫住。
“别急着走,圆儿。”王老三几步走到她身旁,嬉皮笑脸道:“那天爷多喝了两杯,拿你当了外面的婊/子。回去后你家娘子狠狠教训了我一番,我才知道犯下大错——”
“来,”他从怀里掏出一盒胭脂,不由分说地塞到圆儿手里,“爷特地去外头的水粉店挑了盒胭脂,给你赔罪。这都贴身揣了好几天,也没见着人。赶紧收好,别让旁人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