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到了?”王娘子笑道:“方才还夸你是个小人精,没想到转眼你就沉不住气,也不怪你吃惊,是我没用,才把主意打到你头上——”
“我这辈子没甚盼头,当初爹爹做主招老三入赘,把家底交给他,他转眼卖了老人,说要组一个女班。我本想嫁鸡随鸡,可你也知道,老三是个什么德行。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动戏班的丫头,他前头答应得好好,随后就吃起窝边草——”
“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但囡囡不能重蹈我的覆辙。我看得出,你是个精明人,只是在等机会。裴府这么大的家业,你都不放在眼里,想来定是有更大的野心。日后我也留不住你,还不如早早地卖你一个面子,也算替我的小囡囡结一桩善缘。”
林陌心下暗道,若王娘子知道刚才她拒绝的是谁,怕是定要立马把这话一个字不落地收回去。
不过这事她没打算让王娘子知晓,日后是一条船上的人,能够与王娘子同心,自然要省上许多力气。
更何况,她也不习惯被别人拿捏在手里,在这个世界,一张卖身契逼死一个人。
王老三可不是个好东西。
林陌爽利应道:“娘子既然拿真心待我,我亦不辜负。娘子只需给我三年时间,我定让大雍国满朝,都听到戏芙蓉的名头。”
“就这么说定。”
昏黄的烛火在油灯中跳动,小囡囡嘴角含着笑,在沉睡。
两个年轻的女人,头挨着头靠在一起,立下盟约。
林陌出王娘子门时,正巧碰上转回来的老张头儿。
“师父,可是妥了?”
老张头儿瞧着她,点点头,进屋点了两个丫头,拿床板抬着小紫匆忙从后门出了裴府,交给门外候着的婆子。
这事瞒不过裴府。
隔日一大早,王老三带着大春转来,知道此事,冲着王娘子浑说一通,骂她不知轻重,就算要处理也得等他这一家之主回来。
王娘子给小囡囡喂着饭,眼风都不带瞟他一下。
王老三混闹半天,没人应声,只得胡乱收拾了一下,去找金通兄弟赔罪。
这一次,以往日日混在一起的兄弟,像是也不好碰上,传话的小厮很快转回,跟他道:“金爷跟主子出门,有甚话你同我讲。”
王老三敏锐地觉察到不妙,素日瞧不上的小厮,此时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他陪着笑,将来意和歉意小心翼翼地跟小厮细道一番,塞过去一个荷包,“请小爷原话给金爷递过去。”
小厮一脸严肃地拒了。
回屋的路上,王老三满头大汗,越想越不对劲儿,最后一溜烟跑回屋,跟王娘子兴师问罪。
“我怎么知道。”王娘子静静地听了他半天上蹿下跳,撩起眼皮,淡淡答道:“前几日,你不还跟你那兄弟好得蜜里调油,只差穿一条裤子。眼下不过就是一次没见到,至于这般着急?你那兄弟是裴府大公子眼前的红人,自然要时时不离主家。”
“你不懂,你不懂。”王老三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踱着,“跟你这妇人说道半天,也没甚用,罢了,爷先出去转转。”
王娘子哼笑一声,也不管他,抱起小囡囡,颠着她戏道:“姆妈带你去湖边捉蝴蝶好不好?”
小囡囡咬着手指,点点头。
王老三轻蔑瞥了一眼,“一个小丫头片子有甚稀奇,还是快点给爷生个香火,好继承爷日后家业。”
王娘子不理,抱着小囡囡径直出了门。
“嘿,你这婆娘。”王老三站在门槛上,看着两娘母相互依偎的背影,感觉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变了的还不止这些。
就连裴府后门的小厮,对他的态度也一日不如一日,有时早了晚了,还不给他应门。
王老三一肚子火不知道该往哪儿发,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终日流连在温柔乡,酩酊大醉。
这日,月满,众人带着行头正要离去,后门来了个丫鬟,叫住她们,“主子的赏赐。”
她身后的两个小丫头送来两盘纹银。
王娘子让林陌代为收下。
一行人对着裴府正房的方向谢了恩。
早在半月之前,王娘子便托老张头儿在外寻了一处院子,暂时住下。
等众人到达,安顿好后,王娘子把他们聚在一起,“如今出了裴府,暂时没其他着落,功课不能拉下,每日都莫娘领着,去附近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