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先上楼打招呼,而是吩咐梅姑,将今晚的表演顺序调一调。
兰妃是后宫中人,宫中有外出归宫的时间要求,她不可能看完整场表演,所以莫安生将可能会引起她兴致的歌舞排在前面。
一开场,仍然是那首明快大胆,妖媚野性,让人热血澎湃的卡门。
开业这几日,红楼已经有了不少老客人,而同其他任何楼不同的是,一楼大厅,比二楼雅间更受欢迎,因为离舞台最近,可以近距离欣赏到台上歌舞者每一个优美的动作,和面上每一个细腻的表情。
开场后,老客人开始晃脑摇头,有些节奏好的,已经能抓住其中的节奏,面带笑容,手指轻点,陶醉在这奇妙的丝乐与舞姿中。
红黑色的大裙摆,旋转、定格,荡起又垂下,随着丝乐随着舞姬的动作,在那翩飞中,如有灵魂般的生动。
除了最靠近舞台的几桌,大部分人瞧不清台上舞姬面上的表情,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想像。
高昂的头颅,不羁的眼神,视天下男子为无物的洒脱,狂野而热烈地绽放自己的生命与美丽!
丝竹声停,场中舞姬眼神魅惑,将口中含着的蔷薇,向台下优雅抛去。
那动作如施舍般,却让台下客人们疯狂了。
早在歌舞快结束的时候,已有不少熟知最后这一举动的客人,聚到舞台边,等着蔷薇花的降临。
蔷薇如期而至,抛出的瞬间,台下所有人的眼光随着那优美的弧线移动,算计着可能的着落点,纵身扑过去。
不出意外,在每朵蔷薇落下的地方,唉哟唉哟声不断,碰撞,抢夺,用整个身体护着,不惜面临着叠罗汉的命运。
通常能抢到完整的蔷薇的人并不多,大部分经过厮打后,拿到手中的,是朵早就残缺不齐变了形的蔷薇。
然而人们仍然乐此不疲,即使每次都争得鼻青脸肿,最后得到的人,如得到天下般,露出胜利者的得意。
抢不到的,或者说不愿自降身价抢的,便开始打赏。
每次打赏后,有个声音娇媚的小姑娘,唱:“张老爷,赏蔷薇一百两!”
“刘老爷,赏红莲五十两!”
“罗公子,赏牡丹八十两!”
有些见自己喜欢的姑娘,打赏不如别人多,便会拼命加银子。
因而每首曲子后,有约一柱香的时间,是留给客人们打赏的。
今儿个也不例外。
不过卡门之后,不是惊鸿舞,而是换了压轴的梅姑出场。
当熟悉的高脚凳被搬上台,光影幽暗,只中间高脚凳处被灯火照着时,全场沸腾。
“梅姑梅姑梅姑…”底下响起热情地欢呼。
梅姑还是穿着第一次表演的那身衣裳,白狐狸毛的坎肩,改良的合体石榴红凤尾裙,从迷蒙灰暗中,风情万种的,走到高脚凳处。
“梅姑梅姑梅姑…”欢呼声更加热烈。
梅姑风情一笑,灯火从头顶从身后照在她身上,她面上表情更加神秘魅惑,飘渺幽丽。
她伸出带着蕾丝手套的食指,竖起放在唇边,红唇微撅,“嘘…”
其实那只是个动作,并没有声音。
但所有人仿佛听到,那动人心弦的声音,就在自己耳边悄悄响起。
场下瞬间安静。
梅姑放下手,随意地垂着,好似在自己闺阁内那般随意,偏又说不出的优雅与高贵。
那样的动作,无形中生出一种慵懒,极致魅惑的慵懒。
场上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此时,丝竹声起,梅姑缓缓启开红唇,“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幽幽,朝朝与暮暮,我切切地等候,有心的人来入梦…”
歌声如泣如怨,一字一字直击心脏,整个红楼,被一种歌声织成的网笼罩。
女人如花而花却似梦,梅姑沙哑的声音,与这首略带哀怨的女人花,相得益彰,直直唱到每个人的心底。
据说听过这首歌的男子,不少回家后,对发妻温柔如初,甚至有些还带着自己的娘子来听这首曲。
因为如此,红楼没有像其他青楼或戏院一样,不少夫人们提起就咬牙切齿,反而让她们甘愿掏银子,让自己相公来红楼听曲捧角。
梅姑唱完后,底下掌声与欢呼声不绝于耳,其打赏更是比其他人高出不知多少倍,由此可见她的受欢迎程度。
在欢呼声还未散去的时候,莫安生走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