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嬷嬷撩了帘子进去,回头道:“还不快进来,娘子还等着呢,有什么话回头再说也不迟。”
看着脸色苍白怯怯进来跪在面前的芳杏,沈若华轻轻笑了起来,她可是记得自己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丫头,那时候她可是伶俐得紧,端着汤药碗就在榻边伺候着。
“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沈若华用铜拨子拨弄着手炉里的银丝炭。
芳杏低着头,完全没有胆量与她对视,低低声道:“婢前几日夜里受了凉,才会染了些风寒,身子已经不打紧了。”
沈若华微笑着:“原来是这样,我只当是那天把拿碗药赏了给你吃,你才病了呢。”
芳杏脸色大变,飞快抬头看了眼沈若华,又低下头去:“不,不是的,只是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娘子,才一直不敢进来伺候。”
沈若华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就还回来伺候吧。”
芳杏吃了一惊,却又松了口气一般恭敬地答应了。
第九章 陪嫁没有了
金桂喜滋滋地坐在厢房里,得了沈若华的吩咐,南厢房里是一水儿簇新的鸡翅木桌椅橱柜,因为要抬房,贴上了福挞绵绵窗花,连榻上铺开的都是百子千孙绣花锦被,看起来喜气洋洋又崭新一片。
她摸了摸那绣花锦被,心里的欢喜掩饰不住地从嘴角露出来,从此后她就是桂姨娘了,真正的人上人,不再是个丫头,她年轻漂亮必然能给三爷生下一儿半女,自家娘子又是个软糯性子,到那时,她还怕没有好日子过吗?
一想到三爷那俊秀的模样,每次与她说话都是温柔又体贴,以后她就能堂堂正正在他身边伺候了,越发觉得自己是打算得没错。
夭桃带着小丫头进来,小丫头手里端着做好的簇新的衣裙,是给金桂抬房后穿用的。
夭桃走进去,给金桂屈膝作了个礼:“桂姨娘,新做的衣裙送来了,夫人让婢带人送过来。”却是看也不看金桂一眼,一双眼只是盯着地上。
金桂看着她红了眼眶,上前一把拉起她:“连你也要来笑话我?”她声音里有了哭腔,“旁人不知道我,你们几个难不成还不知道,我也是无奈,不然也不会……”她说不下去了,用手绢掩着脸,好不伤心。
夭桃见她这样,终究心里不忍,刚想开口,听见外边有人说话:“夭桃,你可在房里?娘子让你回去回话。”
芳杏打了帘子进来,手里捧着一只漆木螺钿匣子,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走上前来给金桂行礼:“桂姨娘安好,这是夫人命婢送来的,是赏给姨娘抬房的体面。”她把姨娘和抬房几个字特意咬得很重,眼中是不加掩饰的轻蔑。
金桂放下手绢,瞪着芳杏,没了先前悲悲戚戚的模样,语气也僵硬起来:“放下吧。”
芳杏把那匣子交给小丫头,拉了拉夭桃:“娘子要你回话,快别耽搁了。”夭桃答应着跟着她退了出去。
芳杏脸色沉了下来,她原本打算想法子与青梅与夭桃服个软,还能再交好,日后自己做了姨娘也能让她们多帮衬些,怎么也能让娘子偏着自己些,不想芳杏却来坏了她的事。是了,她坏了芳杏的好事,芳杏自然也不会让她舒坦。
她冷笑一下,只是芳杏怕是不知道,她亲眼看见了那件事,若是让娘子知道,只怕芳杏也休想好过了。
东厢房里,沈若华与夏嬷嬷说着话,夏嬷嬷拿着账簿子苦着脸道:“……娘子刚进门时,压箱银子足有两万两,京都的庄子四处,田地四百亩,光是西市的铺面都有两处,如今这账上居然……只有不到五百两银子,庄子田地倒还在,没有娘子的印信变卖不了。只是铺面也赁了出去,租金一文都不曾入账。”
沈若华脸色沉了下来,沈氏当初太过懦弱,女子的陪嫁就是嫁到夫家安身立命的底气,她非但没守住陪嫁,还被薛老夫人三言两语哄得将陪嫁的压箱银子和田庄铺面都交给了常嬷嬷,说是帮着打理,就再不曾让她见到过。
原本沈氏还有些体己,是沈夫人不放心特意把两千两的银票子藏在妆匣里与她的,也都给了薛文昊拿出去应酬打点,自己却是连打赏丫头婆子的银子都得从月钱里出。
夏嬷嬷几人都劝过沈氏,让她想法子把陪嫁要回来,只是沈氏始终都没敢开口,到现在送回来就成了这样的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