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红情急道:“我几时跟少奶奶家的亲戚攀亲了?少奶奶的舅老爷,难道我们不该称舅老爷,不该孝敬?”
沈宜织似笑非笑道:“妹妹方才还说,给舅老爷备寿礼是亲戚间应当应份的来往。好一个来往,妹妹难道还想舅老爷也回你什么礼不成?难道白姨娘不曾教过你?做姨娘的就该有做姨娘的本份,如今少奶奶给我这个恩典,让我给舅老爷绣屏风,我好生绣了便是孝心了,可不敢指望着什么人情来往。少奶奶的长辈跟妹妹你‘人情来往’,妹妹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行了!”孟玉楼轻轻一拍椅子扶手,“都给我住口!小沈姨娘出言不慎,罚一个月月例。都散了吧,吵得我头疼。”她知道沈宜红不过是说错了话,但偏偏被沈宜织死死咬住,拿着“人情来往”四个字做文章。
正室奶奶的娘家亲戚,要是跟妾室有什么“人情来往”,那真是自坠身份。孟玉楼不屑地看了沈宜红一眼,难道她看不出沈宜红的心思?来讨好她不过是想往上爬。这府里哪里有个真心对她的,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
第七十五章
沈宜织走出嘉和居,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沈宜红,淡淡地道:“妹妹想争宠也没有什么,自去讨好少爷就是,可若是想踩着我往上去,可就别怪我做姐姐的不能让了。”
沈宜红咬紧了牙关没有回答。沈宜织看着远处,淡淡地道:“我最后劝妹妹一句,你我为何到侯府来?无非为了太太不容我们,要为自己谋条出路。如今来了侯府,也算是一生有靠了。无论妹妹做什么,都别想着害人。人在做,天在看,若是起了那害人的心,天也不容的。”说完,转身走了。对沈宜红,她本没有什么姐妹之情,如今劝过最后这句话,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沈宜红紧抿着嘴唇,手在袖子里几乎要掐破自己的掌心。盯着沈宜织的背影,她只觉得好生讽刺。沈宜织自己倒得了大少爷的欢心,如今人人都知道她受宠,就是孟玉楼也要给她几分面子。她为什么得宠,难道是因着她有不害人的心?真是笑话了!还不是因着她那张脸吗?倘若没有那张脸,大少爷如何看得上她?
如今倒来教训人了。别想着害人……难道大少爷就看得出她的心是那不害人的?这心如何看?难道韩青莲送她去伺候大少爷的时候,她是把心挖出来给大少爷看的么?不过是自己如今站在河岸上了,就看着水里的人说风凉话!
如果她没有那张脸……沈宜红这念头一闪,又强压下去了。她刚来侯府,身边连个得用的人都没有,就是想做什么也做不成。再忍一忍罢,忍到她能反击的时候……
沈宜织也知道沈宜红不是一句话就能劝得过来的,只不过是尽自己的心罢了。她如今只管着绣屏风,孟玉楼免了她每日请安,她就在屋里安安静静地绣花,连卉院的门都不出,倒也安静。
这日子过了四天,傍晚时分,郁清和进了卉院。
“少爷来了?”沈宜织正在做眼保健操,赶紧站起来迎着他。
“这是做什么呢?”郁清和看她的动作十分新奇,“可是眼睛不适?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不是,我是在——按摩几个穴位,对明目有好处。”这年头没有近视镜,眼睛万万不能坏了,否则就悲剧了。
“听说少奶奶让你绣屏风?”郁清和走到那绣架面前看了看,摇摇头,“绣成这样儿可拿不出去。”
沈宜织虽然知道自己绣得不怎么样,但听见这话也不由得垮了脸:“少爷也太不客气了,就看在妾这么认真的份上,说句好听的都不行么?”
郁清和哈哈大笑:“你明知道自己绣的不行,何必要接下来?绣成这样儿,少奶奶不可能用的。”
“少奶奶不用,是少奶奶的事。妾也说了绣的不好,但少奶奶既吩咐了,妾绣就是。”
“你不生气?”郁清和玩味地观察着沈宜织的神色。这几天他虽不在,府里的事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沈宜织倒笑了:“妾有什么好生气的?妾知道少奶奶是有意给妾找些活计做呢,不过既然做了妾,奶奶吩咐的事自然要做。何况借着这机会练练针线也是好事,平常妾在家里的时候,可用不上这么好的丝线呢。”
“那你妹妹呢?你也不生气?”郁清和坐下来,颇有兴趣地看着沈宜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