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子的人表情都不太好看。沈宜织这话,分明是占了便宜还要卖乖,可是此时她确实是面容憔悴眼圈青黑,又不好指责什么。孟玉楼也只得咽了口气,淡淡道:“既然是爷说的,那你少不得辛苦些了。”
沈宜织一脸苦相:“既是奶奶吩咐了,妾尽力就是。只是奶奶上次叫绣的那屏风,妾怕是——”
不提屏风还好,一提屏风孟玉楼又气了,但也只得摆了摆手:“伺候爷要紧,屏风的事我自会想办法。”
沈宜织千恩万谢,孟玉楼看见她就生气,只得摆手让她回卉院去:“好生伺候着爷,不准怠慢了!”
沈宜织答应着退了出去,留下沈宜红不知该跟着她走还是该留下来。孟玉楼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罢了,既然爷不让你伺候,你就回来罢。”眼睛扫了下头一圈,“都散了罢。”
沈宜织没心思去琢磨那些怨妇们对她是个啥感想,自管回了卉院,远远便见廊下的小风炉上熬着药,却没人看着,不由得眉头一皱:“青枣儿!”早就交待过了,熬药的时候如果宝兰不在,青枣儿就要看着。
喊了一嗓子,青枣儿急匆匆地从下房里跑了出来,身上换了一件衣裳,还在匆忙地扣着纽子。沈宜织看她要哭不哭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怎么了这是?”
青枣儿抽抽鼻子,伸出手来,手腕上好大一片烫出来的红印子,已经有些起泡了。沈宜织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快,快去拿凉水浸着!”
宝兰连忙跑去打凉水,怡兰赔着笑从下房里跟着出来:“姨娘,都是奴婢不当心,将一碗粥打翻在枣儿妹妹身上了。”
“傻丫头啊!”沈宜织也急了,“你顾着换衣服做什么?快去拿凉水浸手啊!房里有红花油没?”一件衣服算什么,人才最重要啊!
“可是那药要熬好了……”青枣儿手上疼,心里却还惦着那药。
“对对,枣儿妹妹快去。”怡兰捧起那药锅,“我替你去滤药就是。”
“慢着!”沈宜织一抬手,“这药我来滤。”
“怎么能让姨娘做这种粗活。”怡兰忙将手一让,“万一烫着姨娘可怎么好?”
沈宜织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淡淡一笑:“我是伺候爷的,什么粗活细活的,我来就是。”
怡兰脸上有些紧张,手上那药锅拿也不是放也不是。沈宜织紧盯着她,冷冷道:“怎么了?没听见我说的话么?”
怡兰双手颤抖,拿不住药锅,砰地一声药锅落地,药汁四溅,药渣摔了一地。
第八十七章
沈宜织静静站着,看着满地狼籍笑了:“你怎么吓成这样?”
“奴,奴婢该死,奴婢没拿稳——”
“是吗?”沈宜织仍旧保持着微笑,“好端端的药锅,为什么没拿稳呢?”
怡兰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奴婢该死,奴婢大意了,没想到这药锅这般烫。”
“你不是拿着药锅大意,是下药的时候太大意了吧?”沈宜织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让怡兰霎时变了脸色,双腿都软得几乎站不住了:“奴婢,奴婢不知道姨娘在说什么,奴婢——”
“宝兰,掌她的嘴!”沈宜织突然提高声音来了一嗓子。宝兰刚刚把凉水打回来,虽然被突如其来的事惊得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立刻上前,狠狠就给了怡兰两个耳光。恰好红绢带着两个小丫鬟捧了些东西送来,一见沈宜织在这里发作怡兰,不由得吃了一惊:“姨娘这是做什么呢?”
“你来得正好!将她拿下!”沈宜织将手一指,宝兰已经听令扭住了怡兰的手臂。
红绢仍旧站着不动:“姨娘这究竟是做什么?怡兰她怎么了?”
沈宜织瞬间就愤怒了,因为怡兰虽然一条手臂被宝兰扭住,另一只手却还是能动的,手只往下一垂,袖子里一个揉皱的小纸团便掉了下来,正好落进风炉里,火光一闪,化为灰烬。
“呵呵——”沈宜织怒极反笑了。红绢对她的命令置若罔闻,不过是看不上她的身份,仗着自己知道些内情,甚至不把自己当个正经姨娘对待,这才给了怡兰毁尸灭迹的机会。
红绢脸色也变了:“你,你烧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