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看看四周没人,小声道:“我早劝过姐姐,既做了爷的人就要认命。如今看来,姐姐是命好的,爷眼瞧着要上去了,姐姐也该为自己以后打算一下才是。”
灵芝脸上红了红,想起孟玉楼又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什么命好命歹的,你看奶奶那样儿,沈姨娘都挨了打——将来生下儿子来,还有我们站的地儿吗?”
丫鬟嘟哝道:“就奶奶这个气性,小心着动了胎气。”
灵芝一把捂住她的嘴:“你不要命了!不记着红绫是怎么出去的了?奶奶这个人,我算是看出来了,心眼儿小得很。从前爷不把她放在心上,她倒也不能怎么样,只是一桩桩一件件都记着呢。如今有了身孕,也是要作耗一番的。从今儿起,咱们都要谨慎着,千万莫被逮着了什么错,三不知地送了命。沈姨娘有爷护着还不免挨打——到底她是奶奶——咱们这样的,更是好拿捏了。”
丫鬟知道她说的是好话,连忙点了点头。灵芝叹气道:“也是你跟着我这样没出息的,一起吃苦。且再看罢,如今奶奶这样儿,咱们都老实些,若日后这宅子里真的清静了,那时才有我的出路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沈宜织一路怒气冲冲回了卉院,脸上火辣辣的。宝兰赶紧叫了青枣儿打凉水来浸帕子敷上,嘴里忍不住埋怨:“奶奶也太不知好歹了,姨娘明明是劝她好话,怎么抬手就打呢。”
沈宜织上辈子是从来没有被人打过脸的,这辈子穿到了这个身体上将近一年,也是审时度势的好手,王氏那么悍的人,沈宜织也没挨过她的耳光,冷不防到了这侯府反而被打,这股子火气也真是憋在胸口上不得下不去。
要说这一耳光也真是不轻,孟玉楼盛怒之中简直是用全力打的,这一会儿脸上红通通五个指印子,且孟玉楼留着指甲,还给划出了两道红痕,幸而没破皮。最主要的,这打人不打脸,哪怕是挨上几板子,也跟脸上挨这么一耳光不同。沈宜织再好修养,再自我安慰说这是权宜之计才做妾,再怎么拿美好未来激励自己,仍旧是觉得一肚子气消不下去。
宝兰正拿凉帕子捂在沈宜织脸上,就听门口帘子响,回头见是郁清和进来,打了个手势叫她下去,知道是有私房话要说,连忙起身拉着青枣儿退下去了。
郁清和站在那里,看沈宜织脸上用凉帕子敷了这半天还是通红一片,不由得叹了口气:“委屈你了。”
沈宜织一肚子气不知道往哪里发,恨恨道:“好心成了驴肝肺!你们城门失火,我这池鱼跟着遭殃。”说完了觉得不大对劲,自己这个姨娘这样说话似乎是有些逾了规矩,连忙干咳一声把声音平平,道,“爷怎么也这么大火气,难道看不出是韩姨娘算计奶奶,故意的拖着病就等爷回来么?”
郁清和随手抓了把椅子坐下,拧了帕子给沈宜织敷脸,叹道:“并不是没看出来,只是她虽装病,却也有一半是真的。倘若玉楼肯宽厚些,又何致被人算计?”
沈宜织默然,半晌才道:“夫人可真是给你娶了位好奶奶!”孟玉楼实在是心眼太小,不得意的时候倒还能装着宽厚,如今得意了反而撑不住露出这样小气嘴脸来,平白的只会给自己落下坏名声。且又没有手段,被韩姨娘稍微的一撩拨就上当,这样的头脑气度,怎么做当家奶奶呢。
郁清和叹了口气:“偏偏又有了身孕——”从前他打算也就这么过了,孟玉楼上不得台面也罢,最多不过少叫她出来应酬,若实在不合心意,挑上两三个可意的妾室,这一辈子也就过去了,横竖男人家是不吃亏的。可是如今——只是休妻是大事,孟玉楼又不是个有能为的,若真把她休回家去,恐怕她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沈宜织从他手里把帕子接过去:“算了,妾自己来罢,不敢劳动爷。爷回来的时候黑口黑面的,可是宫里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郁清和确实自己都是带着一肚子回来的,闻言便点头道:“被你说中了,太子参那河道,果然参不倒他。且安王在一边添油加醋,说皇上褒奖那河道,太子却去参,这是不孝!”想到安王那张嘴脸,恨不得一拳打上去。
“不孝?这倒是好罪名。”沈宜织冷笑,“皇上信了吗?”
“皇上倒不是信太子不孝,却不是信这河道不中用。只说每年河工银子他不取一文,还要怎样的河道比这更好?我瞧着太子若再说下去,恐怕安王要说太子想着安插自己人从中取利了,因此下死劲拦住,没叫太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