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红得到了保证,倒是安静了下来。马车摇摇晃晃,折腾到午后,终于到了城郊平北侯府的别庄。
四个穿着同样衣裳的丫鬟等在二门处,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虽说不上国色天香,却也眉清目秀,一见马车过来,便上前分别将人搀扶下车。来扶沈宜织的丫鬟笑盈盈道:“奴婢名叫采绿,是韩姨娘叫来伺候表姑娘的。表姑娘的院子已然收拾好了,想必这时腹中也饥了,先去用饭罢。”
宝兰赶紧凑到沈宜织身边:“这位采蓝姐姐,我是姑娘的丫鬟宝兰,姐姐有什么事只管叫我做。”
采绿笑了笑,指指旁边的青竹小轿:“姑娘请上轿。这别庄大着呢,到姑娘的院子还有些路程。宝兰妹妹跟着走罢,不必如此客气,说不定我们以后一起做事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别庄果然是真不小,轿娘健步如飞,都走了有一段时间,才进了一处大院子里。沈宜织一下来,发现身后三顶小轿都跟来了。采绿指着那院子笑道:“这里是群芳院,是别庄里最大的院子,专门给客人住的,能住七八人呢。姑娘在东头的菱花居,其余三位姑娘分别在藕花居、稻花居和荻花居。离得也都不远,方便姑娘们闲了说话儿。除了姑娘们自带的丫鬟,每房里还拨一个大丫鬟一个小丫鬟,另有两个婆子,是专供姑娘们使唤做些洒扫活计的。现在屋里已经备好了热水和饭菜,姑娘快洗洗先用饭吧。”
果然不愧是平北侯府的丫鬟,这一串话脆生生说下来都不带喘气的。沈宜织回头看了看背后,果然另外三个丫鬟也都在跟自己接的人说话,估计大体意思是差不多的。
群芳院差不多有沈家宅子那么大了,虽然采绿说是能住七八人,但依着沈宜织看,挤下七八十个人都没问题的。就说她住的菱花居,大小就有五间房子:中间一处敞亮的大屋,左边厢房她住,右边厢房摆了书案绣架;两边两间耳房,一间丫鬟们住,一间做净房。这样的房子,在群芳院里就有七八处之多,更不必说整座别庄了。也难怪韩家要死死巴住平北侯府不放呢,有钱有势啊!
沈宜织在净房里好好泡了个澡。硕大的木桶,足够人整个泡进去。在沈家她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现在抓紧时间,泡了个够本。
迟到的午饭是两菜一汤加几样点心,采绿说是已然过了吃饭的时辰,若吃多了晚饭就又吃不好,可是端上来的饭菜却足够四个人吃。
沈宜织一边吃,一边打量房中的摆设。一水儿鸡翅木的家具,花纹简单古朴。并不似沈家那般摆得满屋子都是东西,但随便哪一样都是极精致的,跟暴发户完全没得比。
采绿一直笑吟吟地站在一边给沈宜织布菜,但是沈宜织总觉得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不着痕迹地扫来扫去,让她颇觉压力。本着装娇弱没见过世面的原则,沈宜织少少吃了几口就停下了筷子:“一路上车颠得难受,吃多了怕积食。”又用可惜的目光看着桌上的点心,“采绿姐姐,这点心能留下让我晚上吃吗?”
采绿眼中果然闪过一丝轻蔑,面上却仍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姑娘若想吃点心,叫厨房晚上再做新鲜的来,这些就先分给下头的人吧。宝兰妹妹想也用好饭了,叫她上来伺候着姑娘休息,晚上好去见姨娘。”
第十六章
沈宜织一觉好睡,醒来天色已经近黑,稍微一动,肚子里就是一阵高唱空城计。宝兰靠在炕边上打盹儿,听见动静睁开眼睛:“姑娘醒了?”
沈宜织伸个懒腰:“什么时辰了?”
宝兰看一眼窗台上的沙漏:“酉时了呢。姑娘好起来了,还要梳头更衣,准备去见韩姨娘。”又小声说,“奴婢偷偷藏了两块点心,姑娘该饿了,先垫一垫。”
沈宜织接过点心吃起来,感叹道:“装不吃饭真辛苦啊,要不然还是装病吧?”
宝兰一边给沈宜织梳头一边担心地说:“装病的话,大夫一来不就拆穿了吗?”
“有的是大夫诊不出来的病。”沈宜织嗤地一笑,“再说我也不是真要得什么大病,只要让韩姨娘觉得我身子弱,将来很难生出孩子就行了。”
宝兰脸都涨红了:“姑娘说什么呢!”
沈宜织叹口气:“还能说什么?太太都把我卖出来了,难道我自己害羞就能行了?唉,宝兰,我们要是能逃跑该多好?这里的好东西那么多,随便偷一样拿出去当了就能做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