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织只觉得好笑:“就怕花钱到这种程度……”
郁清和微微一笑:“她么,本来就没有多少嫁妆,前一阵子三弟为了跟安王搭上关系又花了不少,如今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又搭上二婶娘那个整天想着占便宜的,难怪她心疼。”
“那就只好咱们自己来了。”沈宜织拿了枝毛笔,咬着笔杆笑道,“世子爷说,这个场面咱们要不要撑啊?”
郁清和故做惊讶:“怎么,还有不要撑的道理么?”
“当然啦。”沈宜织摸摸肚子,“虽说妾身这身孕已经出了三个月了,可是到底是双身子的人,要出面操持这样热闹的酒宴还是力不从心啊。何况咱们连银子都不大够用,这个场面其实可撑可不撑的。”侯夫人分明是有意难为她,就不肯让她舒舒服服地养胎,既然如此,她也可以借机抖一抖侯夫人的真面目的——不是一直在众人面前要扮演一个慈爱的继母么?连钱都舍不得拿出来给继子庆贺一下,想来再慈爱也有限的。
“不过,妾身不知道真要是这么办了,会不会打了咱们侯府的脸面。咱们是想揭一揭夫人的嘴脸,可若是叫外头看轻了咱们侯府,会不会也不好?”
郁清和大笑起来,伸手把沈宜织拖到自己膝上:“我的夫人果然聪慧周到!”
沈宜织手里还拿着毛笔呢,扎撒着手不知往哪里放:“小心些!不然抹你一脸墨!”
郁清和笑着夺下她手里的笔,搂紧了她:“你说的是,侯府的脸面不能丢,可是我也不想破了咱们的银子给她做脸面。我料想咱们若就是这么接下来了,等你准备得差不多了,她便会说你身子不方便,把所有的事再接过去,风风光光办给外人看。”
沈宜织瞪大了眼睛:“卧——真会这样?”差点把“卧槽”都说出来了,这世上真会有这么不要脸的?还不是市井妇人,这可是堂堂的侯夫人!
“为什么不会?”郁清和冷笑,“到时候她只说体贴你,她是婆婆你是媳妇,你能说什么?如此一来,她一分银子也不必花,却能落个好名声。”
沈宜织郁闷地看着郁清和。这就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婆婆就是那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皇帝,可怜的小媳妇就是那待宰之囚啊。感慨片刻,方道:“那爷怎么想的?”
郁清和斜着眼睛似笑非笑:“这是后宅之事,理应由少夫人做主。”
沈宜织噗嗤一声笑出来:“爷这是成心让我好看呢,还说什么体恤我有孕在身——嗯,夫人想不花银子落好名声,这却不能让她如意。其实花银子也是公中的,将来这侯府都是你的,银子自然也是你的,算不得花她的钱,倒是这名声——侯府的脸面还是要的,爷看这么办成不成……”
平北侯自然是不知道长子夫妻二人在自己院子里说了些什么,事实上他平素也甚少过问后宅之事的,男子主外,那些事儿自是有侯夫人处置。正因如此,当他听了小厮回报的话之后,脸色都变了:“沈氏果然叫人去当铺当了首饰?”
小厮一脸苦相:“奴才去当铺打听过了,那些镯子珠花也就罢了,那枝点翠钗子正经是前头夫人留下的东西,奴才再不会认错。”这趟差可真不好当,他真是后悔死不该一时嘴快,把听来的风言风语回禀了侯爷。如今若查出事情不实,那他就是个传谣言的;若查出事情是实,世子夫人去当铺当东西,可不是把侯府的脸面都丢光了,必然要被侯爷训斥的,若被世子夫人查出是他多的嘴,将来说不得就要给他小鞋穿,真是两头不是人。
虽然心里不停地后悔,小厮可是不敢不说实话,不过他福至心灵,说完之后就小声又补了一句道:“不过奴才问过当铺,说只是三个月的短当,并不是当死;且来的人也没说咱们侯府的名字,以至于当铺里把典当银子压得很低。”
平北侯的眉头略略松了些,但仍是拧得很紧:“她嫁进来日子虽不长,却也没缺了她的份例,当东西算什么?何况是连清和母亲的东西都当了,若是瞒着清和——”话到这里忽然停了。若沈宜织是瞒着郁清和去当的东西,那自然是大罪过,但若是郁清和知道,却仍由着她去当,这却是为什么?
“你去查查,少夫人为何要典当?”平北侯放平缓了语气,“可是手里没有银子使?”沈家是商户,不过这个儿媳是个庶女,生母早就亡故了,莫非是没有给嫁妆?可刘家却是给了嫁妆的,何以手头会紧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