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夫人说了半晌话,眼睛才往沈宜织身上扫了扫,淡淡道:“这位就是世子夫人?”
沈宜织听出她的不屑来。可想而知,清河王家是大族,其名声仅逊于山东孔家,尚书夫人连侯夫人这位继室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得上她这个商户人家庶出的继室世子夫人呢?
不过沈宜织可没打算奉承她,微微一笑按礼数微微福身:“夫人好。”
论起身份来,沈宜织是已经请了三品封诰的世子夫人,跟尚书夫人平级;不过论起辈份来就略低一些,所以沈宜织才见了个晚辈的礼,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但她只简简单单问了一句好,并未像侯夫人一样说些好听话,听在尚书夫人耳朵里就有些不舒服,拿眼瞥了一下沈宜织,板起脸道:“世子夫人虽有身孕,也该侍奉婆婆才是,没得婆婆在这里迎接客人,儿媳倒在一边坐着。”
沈宜织有几分诧异地看看尚书夫人。她刚才确实没在侯夫人身边站着,是在一边跟刘夫人说话呢。但尚书夫人算哪根葱啊?不过是个亲家,有什么资格就批评起她来了?
“母亲体恤我有孕,才让我跟娘说几句话的。”沈宜织含笑解释,不打算跟她翻脸。五城兵马司有时候也用得着户部的,情况不明之前,沈宜织不想给郁清和树敌。
可惜尚书夫人并不打算息事宁人,沈宜织连刘夫人都抬出来了,她却并不罢休,又道:“虽说婆婆慈爱,做儿媳的也该知道孝顺,哪里就真能自顾去坐下了呢?传了出去,岂不被人说你家教有亏,名声有碍?”
刘夫人不由得有些恼了,但沈宜织毕竟是平北侯府的儿媳了,尚书夫人抬出孝道来,若是她这个娘家人插口,倒容易把事情闹大,到时候还不是沈宜织难做人?因此强咽口气,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旁边的女眷们虽看不惯尚书夫人,但也不愿随意插手别人的家事,还有几个对沈宜织的好运本就心存嫉妒,巴不得看笑话。一时之间,屋里悄无声息,人人都看着沈宜织,要听她怎么回答。
沈宜织也不大痛快了——给你面子你不兜着,非要找点事出来么?当即微微一笑:“夫人这话我要驳一驳了,母亲是真心体恤我,并不是那等嘴上说得好听,却仍拘着儿媳立规矩的人,我自然要听,否则岂不是辜负了母亲的心?那等阳奉阴违两面三刀的事,敝府是没有的。”
尚书夫人听这话隐有所指,不由得沉了脸:“规矩就是规矩,长辈体恤你,你也不该拿大,若传了出去,这名声可好听?”
沈宜织从容一笑:“这倒不劳夫人担心,我岂能为了一己私名就置母亲的慈爱于不顾呢?今日我立规矩事小,传了出去,未必没有人说母亲有私心,苛待有孕的继儿媳。故而我宁愿名声有损,也不愿母亲背了污名。”
侯夫人站在一边,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沈宜织口口声声的慈爱,把她简直捧到了天上去,她又怎么好说自己其实并不想体恤沈宜织,巴不得她站规矩立得连肚子里的孩儿都保不住才好。
刘夫人心里暗暗好笑,连忙道:“可不是,我这位亲家夫人最是心慈,织儿一诊出有孕,那大补的药材就流水一般往院子里送,半点事儿都舍不得让她做,只管养胎就是了。”
厅中女眷们有些意味深长地对看了一眼。外头那传言她们多少也都听到了一些,侯夫人连这庆祝的喜宴都没*办,还能慈爱到哪里去?但既然刘夫人要这么说,谁还会出来拆台不成?何况没几个人看尚书夫人顺眼,巴不得给她添添堵,便都附和着夸赞起来,一时间七嘴八舌的,倒把尚书夫人晾到了一边去。
第二百一十五章
尚书夫人碰了个软钉子,侯夫人虽然很想替亲家帮腔,但被沈宜织抬得太高下不来,也只能心里暗暗憋屈,如此一来,两个人都安静了许多。文康侯夫人虽然也想说几句,但素来不长于口齿,一时竟想不出该说什么,也只得闭上了嘴。
这下倒便宜了沈宜织。那些平辈的女眷们自不必说,就是有几位辈份较长的,因为有刘夫人在,也能一一引见。沈宜织从前当医生的时候,那是天天要跟病人打交道的,因为生病而脾气古怪的病人她没少见,虽不敢说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那察颜观色套近乎还是会的,加上她的世子夫人品级摆在那里,并没有几个人像尚书夫人那样,看不顺眼就直接开喷,因此真是如鱼得水,跟来客们打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