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织看了看,这几个肚兜绣得着实鲜亮,一个是大红色绣了九子图,上头各种姿态的娃娃白白胖胖,看着十分讨喜;另一个是白绫子底上绣了碧荷红莲,结着硕大的莲蓬,寓意“连子”,也是好口彩。
“这针线当真精致,瞧这荷叶水灵得跟真的似的,大嫂费心了。”
冷氏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可没这么好的手艺,这都是紫苏的针线。”
沈宜织抬眼瞥了瞥站在冷氏背后的紫苏。说起来紫苏长相也还不错,眉眼虽平平,难得是皮肤白净,怕是满府的丫鬟都比不得她。年纪有十八九岁,身材也长开了,虽跟其他丫鬟们穿着一样的衣裳,却硬是比小丫头们多了那么份丰满。
“果然是好针线。”沈宜织淡淡应付了一句,转头对宝兰道,“拿个荷包给紫苏。”荷包里头一般放一两银子,这在侯府里也算好打赏了。
“瞧弟妹客气的。”冷氏连忙阻止,“不过是个丫鬟罢了,我刚回来那会子就说让她过来给弟妹做针线,弟妹客气没要。如今弟妹这里要添人了,宝兰针线虽好,却要贴身伺候弟妹,想来也腾不出手来替孩子做些物件,不如就叫紫苏过来帮着弟妹罢。”
“大嫂太客气了,哪里用得着这样费劲呢。”沈宜织也笑眯眯地回答,“我娘家母亲说了,小孩子还是穿旧衣的好,柔姐儿那里有的是旧襁褓旧小衣,穿那个不磨皮肤,比新做的强。”她傻了才会把紫苏收进来,尤其在要生孩子的时候。
冷氏笑道:“里头穿的自然是旧衣为好,可外头总不能也穿旧的。”压低了声音道,“弟妹你也真太老实,这一胎你若生了儿子,那就是二弟的嫡长子,未来的小世子!虽说你是续弦,出身上略低了些,可这母以子贵,只要生了儿子,你还怕什么?不是我说长辈的不是,大伯母心偏,这隔层肚皮隔层山,你也莫怪她,可是也不必低声下气的。除夕那事儿谁看不出来,就是有人怕你生出儿子来!偏你老实过了头,那等情形还替她遮掩着,难道就不怕她再害你?”
沈宜织心里冷笑——怕她生出儿子来的岂止是侯夫人一个?不过嘴上却只道:“子为父隐,我做儿媳的,怎么好去追究婆婆。”
冷氏一脸的痛心疾首,又东拉西扯地给沈宜织打了半天的气,内容不外乎是她生了儿子就站稳了脚跟,再不能让人这样欺负云云。说到最后看沈宜织脸上都露了疲态,这才起身道:“弟妹想是累了,我也该回去了——哎哟!竟忘了把那坛*梅子给弟妹带过来,紫苏这丫头,也不晓得提我一句。”
紫苏低头道:“出来的时候奴婢还叫人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了,因只想着拿肚兜,竟给忘了。”
冷氏瞪她一眼,回头笑向沈宜织道:“那还得劳烦弟妹叫个人跟我走一趟了。那*梅子是我怀杭儿时最爱吃的,口味酸甜,想着弟妹定也喜欢,谁知道就忘记拿来。哎,你这丫头跟我走一趟吧。”随手指了指宝兰。
沈宜织心里一亮——原来今天兜来兜去,竟是在这儿等着呢。说了这么多,就为了把宝兰叫到她院子里去!
“宝兰走不开。今儿谁当值?跟着*奶走一趟。”
屋子外头莲蓬立刻出声应道:“奴婢跟着*奶去。”
冷氏脸上的表情不太好了,强笑道:“弟妹还真是疼这丫头,怎么,走一趟都不舍得?”
沈宜织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同样用半开玩笑的口气道:“是啊,大嫂也知道,我打小就是这个丫头伺候的,如今有了身孕,更是一时一刻离不开呢。”
冷氏心里一阵失望,强笑道:“也难怪弟妹喜欢她,这丫头瞧着又干净又利落,生得也好,我瞧着也喜欢呢,就不知道将来谁有这个福气。”
宝兰的脸红了一下,只能当没听见低头站着。冷氏却偏偏仔细打量她,又低声向沈宜织道:“弟妹,你这院子里虽说如今只有韩青莲和香苹两个,可那两个都不是安分的,你这又有身孕,说起来,真该挑个自己的人给二弟才是。”嘴上说着这些话,眼睛只管看着宝兰。
沈宜织仍旧不动声色,含笑道:“两个人已经不少了,人少了事情也少。”
冷氏笑道:“妹妹,你瞧那两个哪个是事情少的?不是嫂子拿大,你瞧我那里,虽说周姨娘生了儿女,可也不敢拿着哥儿姐儿作耗,皆因她是我买进来的。再看三弟妹那里,还不是抬举了素云做姨娘,为的也是素云是她的心腹。你这里啊,就得有个自己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