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家都没听过奖金这个词儿,但这意思却是明白的,就是说这是过了明路的赏钱,赏的就是他们替侯府节约了银子!且少夫人说得清楚,如今有专门记账审核的人,这帐都会记得细致,不管你是做什么的,只要是替府里省了银子,就有奖金。哪怕你干的是涮马桶这样的低贱活儿,若是能又涮得干净又省了刷帚薰香之类的东西,也有奖金拿!当然了,必须得主子满意,若是主子不满意,省下来的钱你固然能拿到奖金,却是也要因此被罚月例的。一时之间,下人们都踊跃起来了。细算一算,如此一来他们拿到的奖金可能比从前自己揩的油水要少些,但这却是过了明路的,并不怕主子来查,更不必做贼心虚,岂不是好么?
“这是何意?”郁清和有些诧异,“节省下来的银子能有多少?”
“不会太少。”沈宜织笑了笑,“我不是想掐死下人们生财的路子,侯府这样大的人家,若是做事没有一点半点好处,下人们不肯尽力,这家也难管。我只是想叫他们知道,一心为了主子是有好处的,与其偷偷摸摸地拿,不如光明正大地得赏。这每年能省的,其实是省了浪费。”
侯府这样的人家,每天的浪费是相当惊人的。人说衣食住行,侯府每天只供应主子们的饮食就是一笔惊人的开销,每月的脂粉头油、每季做衣裳打首饰又是一大笔,还有房屋的修缮啊屋里的摆设啊,就是摔个盘砸个碗的那也是开销。别的不说,单说嘉禧居吧,每天三顿饭,她和郁清和就是每人肉若干鸡鸭若干鱼虾若干,另有米若干若干,一个人根本吃不了。何况有时候买来了不吃,又要点别的,这又是余外的开销。下人们自是不管,主子开销越多,他们得的好处才越多,这里头主子吃掉的顶天占了五分之二,下人们揩油揩掉了五分之一还多些,最后浪费掉的将近五分之二。若是能把这五分之二省下来,得是多大一笔钱?
“果然好主意。”郁清和听完沈宜织细细分析,不由得摇头,“你早说过府里浪费,却未想到竟浪费如此之多。只是这样一来,怕别的院子要生事。”
这个沈宜织也想到了。确实,省下的钱若没有他们的好处,这些人怎么肯配合呢?不说别的,只要嫌饭菜口味不好,或嫌买来的东西不合心意,就足够把她这个奖金制度抨击得一无是处了。
“我已给每个院子都发了一笔‘补贴金’,等于每月的月例提了三成,就是让她们补贴日子的。且说了,若是到了年底这法子果然能成,以后就是定例;若是不成,就还照原样,把这一成月例再减下来。”
郁清和哧地一声笑了:“你倒会——这么着一来,至少二房那里是不会闹了。”张氏和冷氏都是缺银子的人,有了这笔补贴金,虽然说起来不算多,但一年下来也多得几百两银子,若让她们再吐出来,如何舍得?
沈宜织也笑了:“只是怕夫人和三弟妹那边不买这个账。”她们是不缺银子的,“不过好在府里采买上的几位管事都是夫人的人,想来一时半时的该还不会挑什么大毛病。”若是挑毛病,岂不是正给了沈宜织换人的借口?
郁清和有些好奇:“若这么说,一年能省下多少银子来?”
沈宜织想了想:“叫丫头们粗略算了算,一年省个一千来两差不多吧,若再置办出田地来,加上每年的出息就更多些了。”平北侯府虽然家业不小,但一年省一千两,上好的田地也置办出百来亩了,如此长远下去,利上滚利也不算小数了。
“如今你这一辈儿的人少,不过只剩下两个妹妹,置办嫁妆还觉不出什么来。将来下头的孩子们长大了,这个娶那个嫁,要用的银子就多了去了,现在若不节省,到那时候只怕要掏空了家底呢。”沈宜织沉吟着说,“更不必说早晚是要分家的,虽然你是世子要占了大头,却也要分出好些东西去,总得替我们的孩儿多考虑着些。”
郁清和爱听她说些过日子家长里短的话,更爱听关于孩子的,忍不住笑道:“果然我娶了个贤内助,大嫂就罢了,便是三弟妹,也想不到这上头来。”若是郁清明真能做了世子,孙氏将来就是侯府的女主人,可她又哪里想过这些事了?
沈宜织飞个眼风给他:“那是自然,妾身可是商户人家出来的,算账省钱那是本等。”
郁清和大笑,握了她手刚要说什么,隔壁睡午觉的朵姐儿被他的笑声惊醒了,扯开嗓子哭起来。沈宜织连忙叫抱过来。如今天气渐热,襁褓也去了,朵姐儿小手小脚都得了自由,此时十分不满意睡觉被打扰,一个劲儿地伸手踢脚,郁清和低头去哄她,却被她在脸上打了一拳,不由得哭笑不得:“这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