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想到这些,就不觉一肚子的气。相比之下,郁清眉虽然嫁的是尚书家,可是尚书夫人那个古板劲儿,儿媳站规矩都是免不了的。凭什么她的女儿要守着规矩,一个庶女却能过得自在?
“去跟少夫人说,这样的嫁妆抬出去,咱们侯府的脸就丢尽了!虽说她是商户人家出来的,不晓得勋贵人家的规矩,可也不能太离了格儿!”
怡兰当真就跑到嘉禧居去说了。沈宜织正把着郁柔的小手教她写字,闻言淡淡一笑:“你去回夫人,大姑娘的嫁妆单子是侯爷看过的,至于说还缺什么——夫人不是要给大姑娘添妆么?侯爷说了,请夫人定夺就是。”
怡兰灰头土脸又回来了,知道一准儿得挨侯夫人骂,所以回话的时候都是缩着脑袋的。果然侯夫人一听她说完就险些把个茶杯扔到她脑门上——让她定夺?难道说嫁妆里差的东西都让她添上?这,这还不如不问呢!不问还能装不知道,现在问了,做为嫡母多少也得拿点东西出来,岂不是又要让她出血吗?
有了这么一回事之后,侯夫人干脆不管郁清月的嫁妆了,只管闷头去准备郁清眉的嫁妆。做为嫡女,公中有八千两银子,再加上平北侯的私房,还有侯夫人手里的东西,郁清眉的嫁妆足足塞了一百零八抬!比起郁清月的四十八抬嫁妆来简直是天壤之别。侯夫人一边儿觉得十分得意,一边又开始纠结——外头会不会有人说闲话,说她苛待庶女呢?
事实确实如此。郁清月出嫁那天,四十八抬嫁妆虽然也不算少了,可是侯夫人到处给郁清眉淘澄好东西准备丰厚嫁妆的事已经传了出去,少不得有人私下里嘀咕几句。虽说嫡庶有别,郁清月又是嫁个穷进士,但侯夫人多年在外人面前立起来的慈母名声,到底是渐渐地褪了色。更不必说一个月后郁清眉出嫁,那长长的十里红妆,叫那些看着眼红的人格外又嚼了一阵子舌头。
侯夫人虽然听见了些风声,却也无可奈何。她倒也在平北侯面前抱怨过,说沈宜织不会办事,搞得侯府面上无光。结果却挨了平北侯一顿骂,说沈宜织那才是真正为了小姑好,不图好名声,只图小姑嫁过去能过好日子。说着说着,又把近来沈宜织管家的事拿出来说了一通,话里话外全是赞赏。
世上事多是如此。平北侯本觉得沈宜织是个商户人家出身,能萧规曹随地别把家管乱了就不错了,谁知沈宜织不但管得井井有条,还能比从前节约银子。他倒不是把这每个月百把两银子看在眼里,却也知道奢靡非长久之道,持家有方才是过日子的模样。本来没什么期待的,现在结果却这样好,他自然是喜出望外,格外觉得这个儿媳实在不错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郁清眉三日回门的时候,平北侯府十分热闹,就连早出嫁一个月的郁清月也回来了。
户部尚书的小公子人委实生得不错,白净俊俏,加上穿着讲究,自然有一股清贵之气,又有礼貌,侯夫人看了笑得合不拢嘴,平北侯也连连点头,觉得这个女婿委实招得好。
小公子穿着檀色袍子,郁清眉穿着大红销金的衫子,一起给平北侯夫妇磕了头,见过一众兄嫂们,又送上了价值不菲的礼物:平北侯夫妇是玉酒器,兄长们是湖笔端砚,嫂子们则是时新样的衣料,男孩子们送犀角匕首,女孩子送金镯金簪,总之份量十足。侯夫人得意之余,不由得瞟了郁清月身边的水进士一眼。
沈宜织也悄悄看了一眼。水进士相貌不如尚书家的小公子,尤其是肤色黝黑,一看就是乡下出来的。但五官却也端正,站在那里身姿笔直,对富贵逼人的连襟不卑不亢,接了礼物便诚心诚意道谢,却也并不露出惶恐的神态来。就是侯夫人那样地看他,他明明发觉了,却也不露半点窘迫,仍旧是有问必答,无人问便保持沉默。
沈宜织不由得对郁清和使了个眼色。这位水家妹夫颇有些宠辱不惊的气度哩!前头三日回门的时候她就看见了,两人虽是坐着辆极小的马车来的,但水进士下车的时候还回身扶了郁清月一下,如今再次回来,看郁清月脸色红润眉目舒展,便知道在水家过得不错,只怕比在娘家还要舒心呢。
反观郁清眉,沈宜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总觉得郁清眉似乎是在憋着口气似的,虽然脸上也是笑颜如花,言语之间还不时暗示自己在夫家如何过得好,但是这种事,越是强调就越让人觉得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