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正是郁清明,阖家都在这里送郁清和,只有他一早就出去了。此时见平北侯沉了脸,便笑着扳鞍下马道:“正是赶回来的,没想到还是晚了。只是尚宝局那里有些交接之事,不得不今日说得明白才好,故而没能及时回来。”
别人也就罢了,侯夫人却喜道:“尚宝局?这么说,可是成了?”
郁清明自得地一笑,又故做谦虚之态:“正是。不过只是个司丞罢了。”
尚宝局司丞是正六品,跟郁清和原本的五城兵马司指挥是同级,更不必说郁清和现今受责,身上的官职早没了。侯夫人不由得一脸欣喜:“这,这可是喜事,该摆酒庆贺才是。沈氏,你来操持——”
话犹未了,平北侯已经冷着脸道:“操持什么!京中刚出了踩踏之事,你却在家中庆贺,是生怕皇上不知道么?”甩手进去了。盖因尚宝局这地方,并不是靠文才武功得进,而是看你有无鉴宝识宝的眼光,有无交涉采买的手段,这些在平北侯眼里看来,全是些纨绔奢靡的东西,自然是不喜了。
沈宜织对侯夫人笑了笑:“恭喜三弟了。待过些日子元宵节那事儿过了,再摆酒庆贺罢。”说完,施施然回嘉禧居去了,只剩下侯夫人在那里干生气。
第二百五十一章
郁清和去了军营,沈宜织就觉得家里陡然安静了好些。虽然事情还是那么多,每天都要忙着管理侯府,特别如今郁清明有了差事,侯夫人一下子毛病就多了很多,今天要这个明天要那个,挑三拣四没个完,还时时的要挑些错处出来。
好在去年年底算了一次账,果然,刨去多发的月钱,阖府的花销还比去年省出两千多两来,这还只是沈宜织当家半年的数儿。给下人发了奖金之后,还剩一千两有余,沈宜织把一千两的整数留下来,吩咐管事四处注意着,有好田或者合适的铺子去盘一处,其余的两百多两零头打入明年的预算,准备给主子们再提一提月钱。这样一来,不但下人们交口称赞,就是主子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二房那些缺钱的自不必说,就是大房这几个院子,姨娘通房们都是靠着月钱过日子的,钱多了自然只有喜欢的,连平北侯听管事说了沈宜织吩咐盘铺子田地的事,都不由得点头——两个女儿出嫁带去了不少嫁妆,有出有入才是长久过日子的道理,这个儿媳不错。
因此,侯夫人虽然天天想挑毛病,却始终没能大闹起来。
不过,沈宜织的日子也并不太好过。郁清和临走时就说,一个月顶多回来一次,可这一去军营,头三个月是根本没再照面,连郁朵的周岁也没能回来,只叫小厮送了一条精致的小鞭子,算是给女儿的周岁礼。
郁清和不在,侯夫人自然名正言顺不肯大办郁朵的周岁了。这种时候,沈宜织也不跟她计较了,自管请了刘氏来,在自己嘉禧居里给郁朵办了抓周。说也巧,郁朵还真就抓了那根小鞭子。另外就是几个跟郁清和交好的人家送了周岁礼来,在这种时候就是极难得的了,沈宜织叫红绫把这些礼单全部仔细记好,预备日后来往。因为要掩人耳目,皇帝这次表面上做得极到位,如果沈宜织不是事先得了郁清和的消息,没准也要以为皇帝是真的恼了郁清和了。因此这时候还肯来送礼的人家,那真是可以叫做患难见真情了。
到了三月末,天气已经极和暖了,郁朵现在走得稳当,就想小跑了,半天都闲不住,总要出去在园子里玩。再加上一个郁柔,沈宜织每天光照看她们两个都闲不住了。这天带着两个闺女刚从园子里回来,迎面在二门上碰见了冷氏。
“哟,弟妹这是又去门口看了一回?”冷氏扶着丫鬟的手,笑嘻嘻地嗑着瓜子儿,眼里带着股看笑话的神色。
沈宜织抬眼扫了她一下,淡淡道:“没事谁去门口啊,怎么大嫂有这习惯吗?”有些人真是不能让她过好日子,郁清和被降了职,你说对二房有什么好处没有,怎么二房好像很舒心的样子?这就是典型的恨人有笑人无嘛!她说涨月钱的时候,二房拿得那个痛快,可是翻过脸来看见郁清和落魄了,她们还高兴呢。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冷氏嘻嘻一笑:“瞧弟妹说的,大爷在家里呢,我到门口去做什么?”
“是啊——”沈宜织做恍然大悟状,“我倒忘记了,大哥他一直呆在家里呢。”
冷氏脸色僵了僵。一直呆在家里,就是一直没有差事。虽说郁清和现在是被罚了,可是到底也是有差使的呢,而郁清风……真是没法说了。冷氏勉强扯了扯嘴角,心里更恨了,目光转向跟在沈宜织后头的宝兰:“哟,宝兰丫头似乎又高了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