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绢站了片刻,见沈宜织并没让出位置来的意思,不由得道:“姨娘,还是奴婢来给少爷梳头罢。”说着就上来要接沈宜织手里的梳子。
沈宜织将手一让,淡淡道:“不过是梳头,我来也一样。”
红绢脸色不由得难看起来,道:“只怕姨娘梳不好。今儿是老侯爷生辰,少爷要去前头见客的,若是头都梳不好——”
沈宜织手下将郁清和头发挽好,用玉簪别住,并不接红绢的话,反道:“少爷去镜子前头照照,若不好,就叫红绢姑娘重新梳了便是。”
郁清和转头就着妆台上的镜子照了照,笑道:“不过是梳个头,一会儿不要散了就是,有什么好不好的。这也就罢了。”
红绢咬了咬唇,拿起旁边的发冠替郁清和小心戴上,嘴里还道:“少爷怎的这时候到后头来了,叫奴婢好找。”又压低声音道,“奴婢有事跟少爷回禀呢。”
沈宜织看红绢这个作派,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索性道:“红绢姑娘说的是,少爷前头有事,还是快些过去罢。”
郁清和便起身道:“你叫人将卉院的门关了罢,若有别人来,就说是我说的,叫你不要胡乱走动,免得不知府里情由冲撞了客人。”
沈宜织巴不得这句话,送他出了门,立时就叫人将卉院大门关起来。正在关门呢,怡兰从外头进来,见状不由得道:“姨娘这是做什么?哪有大白天的关门呢。”
沈宜织看她一眼,心想这号称是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刚才郁清眉来闹事的时候跑到哪里去了?想必是一清早跑去跟侯夫人打小报告去了吧?
“是少爷的吩咐。”
怡兰听了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跟着沈宜织进了房,笑道:“怎么方才有小丫鬟们去夫人处,说两位姑娘来看姨娘了?”
哟,那叫来看啊……沈宜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点头道:“是。不过二姑娘有些奇怪,开始还夸我来着,后头不知怎么又生气了。”
怡兰噎了一下。她方才在侯夫人处,小丫鬟来报信的时候她听得真真的,沈宜织分明是装疯卖傻,将郁清眉气了个半死。如今到了沈宜织嘴里,又成了不知二姑娘为什么生气,也不知她是真傻还是假傻。
“听说有个丫鬟冲撞了二姑娘?夫人叫人来问,问是谁这么没规矩。按府里的家法,下人冲撞了姑娘,是要打板子的。”
“哦,少爷也是这么说的,本来珍儿珠儿都要拖到二门上去打板子,因今儿是侯爷的生辰,怕被冲了喜气,所以才罢了。”
怡兰又被噎了一下。她说的分明是青枣儿,沈宜织又扯到了珍儿珠儿身上。正想点出青枣儿的名字来,却见沈宜织定定看着她,嘴角微微带笑:“说来侯府的姑娘们真是亲切,二小姐贵为嫡出,却肯屈尊来看我这个姨娘,我真是——蓬荜生辉哪。”
怡兰僵了僵。沈宜织用词不伦不类,意思却很明白,一个嫡出的姑娘,主动跑到兄长的姨娘院子里来,无论这事闹起来是不是沈宜织无礼,郁清眉可也占不着什么便宜——谁叫你来的呢?随便往姨娘院子里跑,岂不是自降身份?
“二姑娘素来是直爽性子,不爱拘束的……”怡兰胡乱地敷衍着,心里却想着这得去回侯夫人自己拿主意了。沈宜织分明是在说,倘若府里非要处置青枣儿,一则她就要把郁清眉跑到她院子里来闹事的事抖出去,即便只是在侯府里说说,这话也不好听,若传到老侯爷耳朵里,那就更不好了;二则,珍儿和珠儿的事也要重新提起来,要打板子,大家一起挨!虽说郁清眉是嫡出小姐,可这沈姨娘却是有大少爷撑腰的,真闹起来,侯夫人也未必讨得了好去。
怡兰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提什么,找了个借口离了卉院,去回侯夫人了。
再说郁清和离了卉院,见路上无人,便道:“有什么事?”
红绢左右看了看,方小声道:“二少爷跟秋晴见面去了。”
郁清和手抵着唇边轻咳了一声,眼中微有一丝冷意:“二弟倒多情,这时候忙成这样,他还有心思去花前月下呢。可知道说了什么?”
“离得远,小丫鬟听不见,只看见秋晴哭了,二少爷说了几句话就匆匆走了。”
郁清和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这时候大天白日的,又忙得厉害,自是没时间多说,且叫她们盯着,看晚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