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_作者:赫连菲菲(192)

  “殿下慎言。”卫臻退后一步,施了半礼,“佑王殿下为人宽厚,最是恤下。殿下无事,请容卫臻告退。”

  “雍和!”荣安唤住他,快步追到他身前,将他拦住,“本、本宫听说,你家里正在为你议亲……”

  她虽刁蛮任性,毕竟是个豆蔻之龄的少女,说及议亲之事,不免有些脸红,“……你心里瞧上了谁家姑娘,大可去求父皇,替你做主。”

  荣安有自己的小心思,毕竟这世上的姑娘,谁又能好得过天家帝女?

  卫臻挑了挑眉头,面容越发沉下去:“殿下慎言!男女有别,请恕卫臻不能回答殿下。”

  他移开两步,绕过她匆匆而去。荣安不好再追上前,恨恨地跺脚,咒道:“卫雍和你这木头!”

  “殿下,殿下!”贴身的小宫女快步走来,低声与她耳语,“打听过了,原来佑王殿下写了一篇赋,得到了木太师嘉奖,卫公子有不同见解,当场驳了两句,给木太师赶出尚书房,还斥他‘目无君父,狂悖乖张’。”

  荣安闻言,登时柳眉倒竖,“木太师向来偏心六哥,为讨好六哥,自然什么都说他好。卫臻只是伴读,木太师这是瞧不起他呢!”

  被人瞧不起的卫臻快步走出宫门,径往城东的楼外楼去,叫了一壶酒,一个人自斟自酌。木文远便在此时登楼,一眼认出喝闷酒的卫臻,“雍和,你怎在此?这个时间,不该正在宫中,陪殿下读书?”

  卫臻起身行礼,两人一同坐了,卫臻遮掩自己的不快,闷声道:“今日散讲早些,昨日瞧书,有篇策论不大想得通,这时间这楼里静,风景又佳,正在此思量。木兄怎会来此?”

  木文远接过卫臻斟的酒,一口饮尽了:“我也正为一事烦恼,与家里说不着,自己出来散散心。”

  他苦笑一下,又给自己满了一杯。

  卫臻好奇心给他勾起来,凑近低问:“发生何时?与老师争执了不成?”

  木老爷子是个火爆脾气,又固执又迂腐又不近人情,常常逼得几个儿子欲哭无泪唉声叹气。木文远一说烦恼,卫臻自然就想到这上头。

  木文远许是两杯酒下肚,人轻松了不少,想到卫臻平素为人诚挚可信,稍一犹豫,就把心事同他说了,“……你是家父门生,也不是外人,我就告诉你吧,……是关于我二妹妹的婚事……”

  卫臻脑海里浮现木锦瑟抱琴躲在屏风后露出的半张脸,耳尖微微泛红,闷声饮了一杯酒,喉结滚动一下,强忍住没有吭声。

  “这不,下个月她就及笄了,正赶上宫里三年一次的选秀,各家都得把族中适龄女子名帖庚字报上去,二妹恐在其中。”

  “木、二小姐不想入宫?”选秀本是寻常事,木家如今正受重用,别说木锦瑟才貌双全,便是个无盐夜叉,宫里多半也愿留得,这烦恼定不是担忧选不上,而是怕给选上了。

  “是父亲不准。”木文远叹了口气,“父亲虽侍朝廷,教导几个皇子,却并无进取攀附之心,这不,宫里消息一传出,父亲就立即吩咐母亲,赶在旨意下来之前给二妹匆匆定门婚事。”

  卫臻略愣了片刻,哑然失笑。

  他不正为此,才入了某些权臣之眼,想将女儿嫁与他么?他也正为此烦,不想,与木锦瑟倒是同命相连。

  “这却也是好事,”卫臻安抚道:“有老师和师母为二小姐筹谋,不怕前程不好。木兄何须如此烦恼?”

  “唉!你是不知道,我爹他……”木文远重重叹了一声,“我爹瞧上了一个叫什么刘志高的文人,家贫无势还罢了,那幅性子,俨然就是一、一头倔驴,妹子若真嫁过去,将来有得与他挨苦。”

  卫臻面色一变:“这……”

  木文远教养极好,他出言损人为“倔驴”,实是很难得了,卫臻对此人略有耳闻,知他绝对不是夸张,形容那人为“倔驴”,简直已经太委婉了。

  “你听说过他在城门前当众挤兑京兆尹孟大人脱靴换给农妇的事吧?……那刘志高才入御史台几天,几乎将城里有名有姓的人都得罪了一遍,不讲情面不说,还喜多管闲事,连人家威武侯凯旋回城,天子亲自出迎的这种喜庆场合,也要跳出来指着皇上和侯爷鼻子大骂人家越礼,……我爹他……唉!别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