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朝着垂首侧立的管事宫女道,“这般聪明的女子,便分到涣衣局去罢。”
宫女忙恭敬应是,皇后顿了顿,又瞧着院中那五六名出列的女子悠悠道,“还有这几位,如此出挑,怕是也跟剩下的妹妹们相处不来,便不要住在一处了,今夜便搬到西五所去罢。”
管事宫女犹豫了一瞬,对着皇后为难道,“娘娘,待选的秀女分配到东五所暂住,是兰嫔娘娘禀明皇上后的旨意……”
钟离尔眼风一扫,一双美目凌厉睥睨道,“本宫既已回宫,还得听你们来同本宫讲旁人从前的规矩?”
宫女一颤,自知失言,忙跪下扇自己耳光,不住道,“娘娘恕罪!奴婢昏了头,皇后娘娘的吩咐怎敢不从,奴婢这就差人去办!”
皇后又瞧了众人一遍,站得远的那些垂着头,仍是瞧不清何等面容表情,只转身行了两步,众人方松了口气抬头去偷偷瞧,却见皇后在初升腾起的霞光中停步侧首一笑冷声道,“还有,这宫里与你们外头那些妻妾院落不同,正红色,非得是中宫能用,旁人若敢僭越,便是杀头的罪过。至于艾氏今日身穿的这颜色,本宫好心提醒你们一句,这才是贵妃最爱的颜色,哪日冲撞了贵妃,怕是便落不到今日这么好的下场了。”
说罢阿喜上前一步,扶着皇后一行人便出了院落,上轿远去了。
待皇后远去,管事宫女忙按着皇后旨意打发了那几名秀女,又训示了几句,便叫人都散了自去休息。
沈绣妡方在阴凉处捂着胸口喘息了片刻,回想起方才那一幕,只觉得跟鬼门关擦肩而过似的后怕。
她出身普通,哪里见得着这般阵仗,入宫前听人说宫里好坏全凭主子心意,人命如草芥,一个不小心,便成了紫禁城里又一个无主冤魂,原是真不假。
正转着入宫前秦大人给她打扮自己的浅碧色镯子,暗自庆幸方才一念之间,并未往前踏出那一步,否则若是跟那几名秀女一般,搬去了西五所,明日下场怕不一定是什么呢,兰嫔却匆匆带着宫人踏进了院门。
管事宫女心里暗自叫了声苦,想着今儿是怎么了,皇后前脚刚走,她还说错了话,惹了兰嫔与皇后的不快,这兰嫔难道是得了消息,这便来兴师问罪了不成?
再不敢耽搁,忙上前跪下去给兰嫔请安,兰嫔却扶着青茗的手腕子,心不在焉叫了起,只满院瞧着。
宫女正自疑惑,想着要不要出声询问,却见兰嫔眼睛一定,瞧着沈氏便对她吩咐道,“你去将那个女子带过来。”
管事的宫女管不得那么多,只顾着庆幸兰嫔不曾发难于自己,忙颠颠地去唤了沈氏来。
沈氏在远处忐忑抬眼瞧了兰嫔一眼,兰嫔瞧着一惊,心道果然是与皇后几年前眉眼有那么六七分相似,若是再长几年,难保更像皇后。
待到沈氏走近给兰嫔行礼,兰嫔更是仔细打量着她,却觉着此女模样虽像当年的皇后,可终归年纪尚小,与如今凤仪万千的皇后却不复相似,且这沈氏难免小家子气,与皇后行止气质亦是相差甚远。
兰嫔抿唇凝思一瞬,知晓若是一旦沈氏入选,一来皇后定然心中不悦,二来追查之下,总归要牵扯出哥哥来。
想来想去,仍是不愿冒这个险,默叹一声,眼瞧着这沈氏头上戴了一朵花朵样的金簪,便顺势蹙眉道,“秀女进宫,戴此金簪,亦可为利器,实在没有规矩。这样的人如何堪入殿选,你们就是这么不仔细着的么,太后与帝后怪罪下来谁能担当得起?”
宫女忙又跪下赔不是,兰嫔挥手制止道,“得了,本宫也不欲让她多生事端,便打发去酒醋麦局罢。”
沈氏一听,一面觉着方才皇后所言宫中做了娘娘险象环生,兴许做了宫女倒是好事儿,一面又有些许不甘,只是却由不得她多嘴半句,只好行礼谢恩。
管事宫女虽然疑惑今儿不知为何,两位娘娘先后来这东五所提前打发秀女,却也赶忙领了命。
可兰嫔却并未如皇后那般先行离开,直瞧着人将沈氏送了出去走远,方觉着心里头大石落下,带着青茗往坤宁宫去了。
钟离尔方带人回宫,阿喜伺候着皇后进了内殿在软榻上歇息,才小心蹲下去给皇后捶着腿道,“娘娘今日打发秀女的事儿,这么会儿怕是已经传遍后宫了。”
清欢给皇后奉上茶,皇后接过吹了吹沫子,不甚在意道,“这宫里有什么事儿传不开的?总归不敢把舌头根子嚼到本宫跟前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