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能不管不顾那该多好,凌可心向他往前迈了一步,欣喜的看见他朝她张开双臂,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她朝他奔了过去,投进那个怀抱是她最真实的想法,可是当她快要靠近那个怀抱时,他却消失了,在她面前随着雨雾散入密集的冷雨里,没了身影……
心一下子空荡荡的,无所寄托,白茫茫的天地瞬时天旋地转,让她再次生出一片眩晕…
四周吵吵杂杂起来,凌可心只觉得自己生在一片朦胧的混沌之中,躯体沉重乏力,看着四周的人影围着她忙忙碌碌,想呼喊,可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发出声音,末了,再次陷入一片虚无的茫然之中……
梦,混乱无序,分不清是真实的,还是久远的记忆,还是仅仅只是自己的一腔期待,她浑浑噩噩不知道游离了多久,终于在那一声声殷切的呼唤声中缓缓睁开眼睛,一室的白色,连着窗外明亮的阳光,让她生出许久的恍惚,耳边似有人惊喜的叫嚷声,然后眼前顿时出现好多人影头像,她愣愣的看着那些脸,渐渐的,头部传来的疼痛让她清晰起来,视线不再模糊,眼前的妇人泪痕未干,眼窝深陷,只有一双眼睛炯炯热烈的看着她,凌可心心思一恸,哑着嗓音,虚弱的唤了声:“妈妈—”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周围的人欣慰喜悦的重复着这句话,仿佛熬了这么多天,就只为抒发这一句话。
她这一昏迷竟整整躺了一个月,所有人都担心她再也醒不过来了,此刻,看到她终于苏醒,各个都喜极而泣。
凌可心在那些欢欣的面庞上一一搜寻过去,心一点一点往下沉,陈旭然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容在她脑里、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呈现着,她问:“旭然哥哥呢……?”
那些被问的人面面相觑,哀伤的低下头,有控制不住哽咽出声的,凌可心不语,缓缓闭上眼睛,窗外的雨早就停了,阳光明媚,可是固执的只照进窗棂那个方块一隅,便丝毫不再往前,凌可心虚弱的躺在床上只感觉全身每一处细胞都似浸了冰水,一点温度也没。
日子在哀伤中继续,时间依旧不紧不慢在墙上绕着圈,昼夜交替,世界不会因为失了谁而有所停顿,外面的一切依然清新怡人,凌可心静静的坐在石凳上,看着漫天飞舞的叶片在冬日的清晨中旋转,自从清醒她就只是这样望着这个世界发呆。
“小心着凉了”,一个声音响起,肩上已经多了件外套,温暖的触感让凌可心抬头看向来人,依旧清瘦的脸庞,但多了些健康红润的颜色,不似以前那样苍白,她努力冲他挤出一丝微笑,唤了声:“哥哥”
余烁宁握住她冰凉的双手,在她身侧坐下,怜惜的叹道:“如果难过就哭出来吧,别憋着”
这么多天,她一直没有流泪,只是安静的面对着周围的一切,安静的让每个人都害怕,她不是故意压抑着不想宣泄,而是觉得好累,一种醒来已经沧海桑田的无力感,而此刻被余烁宁一劝慰,情感的堤口忽地一下子塌了,她望着他,自责无助:“都是我的错,如若那天不是我执意拉他出去,他也还在,霞婶也不会那么伤心了---”
泪水一旦涌出,便再难止住,余烁宁拥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像小时候她哭泣时安慰她的样子,直到她耸动的双肩渐渐平息,他安慰着:“没事了,不是你的错—”,他握着她的手按住他的,让她感受里面的跳动:“他还在,在这里,以另外一种方式陪伴守护你—”
时隔多年他终于把她找到了,可是如若可以,他宁愿她永远也不要想起自己是谁,这样她便不会多一份对情感的煎熬,一边面对着陈旭然离开带来的伤痛,一边又得承受着与余烁晨的感情无何奈何的悲哀。
凌可心感受着那胸腔里跳动得节奏,一下一下的,温润有力,这两个她最爱的哥哥,现在却以这样的方式结合在一起,泪水再次浸热了眼眶,她不知道是欣慰,难过,悲伤,还是感动,复杂的情绪化为晶莹的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滴落。
南方的冬天寒冷却短暂,很快就渐渐回温。凌可心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星期才康复,这两个星期漫长难熬,到了出院的时候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收拾着衣物,床头简单的白瓷瓶里的插一束茉莉,葱郁的绿叶衬托着那白色花朵越发的高雅圣洁,它的香味幽远沉静,清新的芬芳使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都淡了很多,凌可心凝望着,这么多天,每天清晨都能伴着一阵芬芳醒来,每天都有一束新鲜的茉莉花插在床头,她知道他来过,每晚,在她入睡后,他都轻轻的推门而入,坐在床边,静静凝望着她的睡颜,思绪隐忍复杂,他不知,她一直都知道,那天在血泊里,她迷迷糊糊之间见到他疯了似的闯进来,抱住她,哀嚎声震耳欲聋,那昏迷沉睡的一个月里,她偶尔恍惚梦醒时都能听到他在耳畔一遍遍呼唤她的名字,睁开眼未看到他的身影时,她失落,可是越过满室的面孔,门口躲藏起来的身影让她明白,如今他们不见比相见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