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陆。”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停下转头看着他,表情在问他什么事。
他终于和她对上了视线,在他眼里她和人说话总是低着头。
“你去哪?”,他问。
这恐怕是做同桌以来他对她的第一句问句,她思考着他的用意,思考不出来。
“去包干区拿扫帚。”,她回答。
他说一起去,她觉得他一定是有什么事。
“上周五杜老师找了我们几个,要我们攻克你们的错题,以后老师批改好的作业你都给我看下。”
这恐怕是他上学以来对女生说过最热心、最负责的话了,要不是同情心作了祟,他才不会去管她的什么成绩。
她微微透了口气,简单说了句“好”。
想起前几天她妈打来电话,问她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想好上哪所大学,要不要上补习班,或者请个家教,需要用钱的地方尽管说。一听到她妈提起钱这个字她就不太高兴了,怄气说上不上大学不用她管。她挂了电话,看着空荡荡的家,感觉高考对她来说没什么意义。
“你觉得考大学重要吗?”,她问。
“你对人生没什么方向的话,考个好点的大学还是很必要的。”,他说完觉得自己的话真的开始有些“感化感化”了。
忽然有什么东西击中了他,后脑疼了一阵,他抬起头朝楼上看去,并没什么人。粉笔头滚落在地上,他思考着是无心的恶作剧,还是有人故意躲起来这么做的。
她看他忽然停下,问道怎么了。
“你走前面。”,他说道。
她思考着他的用意,是为了避嫌,还是不想和她说话。
他想着粉笔头的事,能和高年级树敌的也只有她了。他告诉自己,在她后面挡着只是出于同情,只因刚才看见她那一身落魄的样子。她打了两个喷嚏走进了教室。
他看了她的卷子,想不通这么容易理解的题有什么好做错的。他把错题对应的基础知识点都在书上圈了出来,还把错题分步骤给她写清楚了逻辑和思路,但她总托着腮没精打采地听着。
“你可不可以认真点。”,他说。
她把脸埋进了胳膊里,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从来都不会犯困。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地负责她的错题,其实不去管她也不会怎么样,顶多再换趟座位。
“算了,随你吧”,他理起她的卷子放到一边,说道,“你成绩怎样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她侧过脸来看着自己的卷子,空白处写了一堆东西,一段一段很整齐。
他好心帮她的,她心里明白,她不该把对她妈的情绪发泄在这里,至少不该是这种敷衍的态度。
她看了一会,指着书上圈出来的部分问道:“不懂,什么意思?”
他有点崩溃,哪有人连教科书开头引入的最基本的内容都看不懂的。她挺烦恼的,哪有教科书一上来就举这么难理解的例子的。
他凑过去跟她解释,他的声音给人一种心定的感觉,是个女孩子这种时候都会有些心动……她直起身来,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他的解释上。
第 3 章
快期末了,久违的体育课被用来给女生考八百米,这节课男生自由活动。
他和一同学打着羽毛球,打着打着总觉得对面那同学在时不时地看着他的后方。
“在看什么?”,他问。
“你有没有觉得会跑步的女生挺不错的。”
“有么?”
“你看那里,跑在最前面的那个。”
他转身看了一眼,女生们跑得稀稀拉拉的,不知道在说谁。他转身继续拿起球一拍子打了出去,但对面那男同学显然心思不在这里。
“谁啊?”,他只好把话题继续下去。
那男同学“啧”了一声,有些害羞地说道:“就……你同桌啊。”
他转过头去扫了一眼,很快就认出了张陆,原来她跑在第一个……她跑得很稳,有节奏地换着气。皮筋从她头上一点一点滑了下来,她伸手把皮筋扯下继续跑着,她的头发比高一的时候长长了一些。长跑是她的强项,第一个过了终点,她搭着腿撑了一会,起身转头的时候看见了他正看着自己。她勾起嘴角露出了喜悦,他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笑容,是一种她从未表露过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