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要坚持住。等到了凉州,女儿会挣好多钱,咱们天天吃白面,吃羊肉,不让你再吃苦了!”母女相处虽然只有半年,但秦氏把吃的给女儿留着,为了让女儿喝上一碗粥而被人踩断腿,如果因此而去,穆云青心里怎能踏实,只怕一辈子都会生不如死。
张氏推推哭得伤心的穆云青:“云儿,你看那边是不是大夫?”
穆云青扭身,果然看到两个中年人,腰间挎着药箱,正对广济寺门口的流民问诊。当下大喜,跑到一个大夫跟前,道:“先生,先生,我母亲快不行了,能不能先帮我看看?”
一个中年人背起药箱:“在哪里?麻烦引路。”
中年人看了看秦氏的腿折处,对穆云青道:“不幸中的万幸。刚才在下还以为是瘟疫,原来是因腿折而发的烧。”
穆云青道:“先生,家母的腿能好吗?”
中年大夫不吭声,把秦氏的伤处清理后,从药箱里拿出一些药粉撒在周围,然后又用木板把腿骨固定住道:“这三个月不要移动这条腿,多吃些好吃的,大概会无碍。”
说完,又开了方子递给穆云青:“去城中的藻露堂抓药。那里的药免费。”
“免费?”穆云青想想昨日花去的一两诊金还有一两药费,“先生,这诊金呢?”
大夫笑笑:“小兄弟不用担心。这是刺史先生的善举。听说禹州大旱,流民受苦,且有瘟疫发生,刺史向皇上陈情,不日将有米粮运来。而在下也正应刺史大人之命,为百姓义诊。”
穆云青一听,喜道:“谢过先生了。”
张氏去帮忙抓药,穆云青陪着秦氏。一会儿,长安城里皇帝送米粮的消息传遍了禹州西北的小城。每个人的脸上开始洋溢出久违的笑容。
广济寺里的和尚也在方丈的带领下,出来帮忙看护得病的灾民。不知何时,寺门口原先跑走的灾民又渐渐回来,人多了起来。
两个和尚开始对昨日死过人的地面撒石灰。周围也开始消毒。
秦氏吃过药后,疼痛减轻,听说会有吃的米粮,心情大为放松,渐渐沉睡过去。
穆云青心里也放下一块大石,她劳累一天,正准备睡去,下午见到的那位僧人看到她,喜道:“施主,终于找到你了。你母亲的病好些了吗?”
穆云青不知这僧人为何前倨后恭,但看他问得真诚,伸手不打笑脸人,便回答道:“谢谢师父关心。刚大夫看过,我母亲好多了。”
僧人看了看秦氏用简陋木板固定的小腿,道:“这恐怕得养一阵子。现在这情形,小僧斗担说一句,请施主早作准备。”
“准备什么?”穆云青只当不知,反问僧人。
“现在城里出现了瘟疫。”僧人道,“令堂不能久呆在外面。如果伤口没长好,再不小心感染了其他,只怕凶多吉少。”
“不劳师父挂心。”穆云青本来就对这僧人前后不一的态度反感,这时又听他说得不祥,便道,“师父如果没什么事,我要睡觉了。”
“小施主,请跟我来。有话要对小施主说。”僧人终于表明了找穆云青的目的。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吧。”穆云青靠着墙壁,慢慢道。
僧人看了一眼张氏和睡着的秦氏,低声道:“施主的好运来了!”
穆云青不理,只挑眉看了僧人一眼。
僧人看没有引起穆云青的好奇,只好自顾自地往下说道:“那个小公子,施主见过的。想买个小厮,小僧看他对施主印象不错,所以就斗胆来问施主。”
“印象不错?”穆云青道,“小民只见过那公子一面,何来什么印象?”
“是这样的。”僧人笑道,“公子见了方丈,提了施主母亲的病情。这难道不是因为公子对施主印象不错吗?如果没有什么好感,怎么会向方丈说那些。”
“这么说,方丈和众师父来为百姓看护,也是公子的提议?”
“这个小僧不知。”僧人笑道,“但方丈与公子交谈过后,与众师叔一起出门为百姓看护倒是真的。”
“对了,”僧人又道,“公子说了,如果你跟了他,将会有一百两银子给你家人看病。”
“一百两?”穆云青心动了。虽说皇帝会发放米粮,但穆云青并不对那稀得照人的米粥抱什么幻想。即使每天能喝上一碗浓浓的米粥,但以秦氏这样的情况,恢复起来也远远不够。更何况天越来越热,如果还像现在这样,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不找个合适的住处,只怕早晚会感染上瘟疫。以这时的医疗水平,感染瘟疫就意味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