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娘听说大水要轧场,说,我的二亩高粱也在这里压场吧,离得近。大水说,我去借个碌轴。结果原来高大娘家就有碌轴,高大娘说,你拉了来以后就放这里吧,我以后有庄稼就在你们这里轧场,碌轴放家里也是白放着。
于是就在兄妹屋的前面空地轧场,轧场的时候,铁栓正巧来了,他实在想找花儿说说话,大水一家又忙又累,根本顾不上他。
在地面上洒了水,铺上细土,就用碌轴开始轧场,有时大水一个人拉着碌轴,有时高大娘和花儿两个人拉着绳子压场,更多的时候是大水和花儿并肩拉着碌轴。铁栓看着大水和花儿肩并着肩轧着场的情形,心里泛起阵阵的酸意,也想上去拉一下,和花儿一起轧场,想起那天集上花儿碾高粱面的时候,就没找到一起推碾子的机会。
可是花儿去煮猪食了,铁栓讪讪的,最终没有得到和花儿单独说话的机会,就走了。
铁栓并不知道,刘奶奶过了六十大寿后,就把自己观察和猜测的铁栓的想法对儿子儿媳说了,铁栓娘气得不行,说原来铁栓不同意说亲原来是这个原因,再怎么说自己家里也是小资之家,绝不能让一个小叫花子进门当儿媳。刘奶奶也是点头,不过也说:“花儿这孩子倒也是个有志气的,可惜小叫花出身,将来也没个娘家的帮衬,我倒是觉得她可惜了呢。”铁栓娘听婆婆这样说,也不以为意,但从此对花儿有了警惕。婆婆六十大寿后,铁栓爹雇了骡车回了三十五里外的清水镇,处理一下铺子,铁栓娘自己留在了家里。
由于一连气要收割谷子、高粱,也包括高大娘的二亩高粱,然后就要收花生,再后就是要把粮食打出来,这是一连串活儿的大忙时节,花儿决定把家里的鸡蛋先卖了,免得天太热把鸡蛋热坏了。
这几个月来下来,尽管鸡瘟引起的局面已经在慢慢改变,但鸡蛋的价格还是比去年高很多,花儿在卖毛豆的同时,以65文一斤的价格,卖给了郑叔20斤鸡蛋,而外面的价格现在仍是67文,花儿卖鸡蛋得了1300文。
收获的这些天里,除了逢集卖田螺,高大娘几乎全天呆在蛙儿岗里,这里的活儿实在太忙,甚至小莹来玩的时候都要帮一下忙。
于是老幼齐上阵。
不论谷子高粱,成熟之后都要及时收割,要不,光麻雀就会啄食掉不少颗粒。先收谷子,谷子真的是笑弯了腰,用找刀把谷穗割下来,用筐背到兄妹屋前面的场上,花儿、高大娘和小翠负责割谷穗,大水负责背,等背回来再接着割谷秧,弯下腰,镰刀一挥就是一大片,一捆,就是一个谷个子,立在地边晒干,腾出来的地,几天后还要翻出种大豆的。
花儿一边收割,一边都幸福得眩晕了,自己从今真的有了属于自己的粮食了,几亩地,一年粮,不就是庄户人家追求的日子吗。
半天时间割完了谷子,顾不上躲避热辣辣的太阳,又去收高粱,大水和花儿先收高大娘家的二亩地,然后再收自己的。高大娘见粮食终于到嘴边了,也是乐得合不拢嘴。
先打叶子,用木棍啪啪地打叶子打掉,小翠也能干这个活儿,还有趣,于是高粱杆就剩光杆了。之后割高梁头,高粱秸杆很高,要把高粱弯下来,用镰刀割掉紫红的大穗子,最后收割高粱杆。
割秸杆的时候,又有高割与低割的讲究,高割,就是地面上留下的秸杆长一些,当柴烧的时候,柴更多一点;低割,就是贴着地面收割秸杆,这样秸杆更长一些,盖个房,编个篱笆,长度上就宽余,但是收割的时候腰要弯得更低,就更累一些。
大水决定一律低割,结果一根高粱秸杆只是低割半尺,腰却就要多弯几寸,四亩半的高粱低割下来,大水累惨了。
高粱成熟的时候,茎杆是泛红的,但也有少数的一些,泛着青色,割下来剥开一嚼,甜甜的,小翠最喜欢这种甜杆了,坐在一边歇口气的时候会吸溜好几根。
堆在场上的,谷穗有一大摊,高粱头是更大的两大堆,趁着日头烈赶紧晒着,随时翻动一下。
然后就是收花生了,花生既有种在整地上的,又有零散种着的,整个北坡种的全是花生,收获起来就慢了好多。
离花生根部的半径开外半尺多,用三齿叉子挖下去,就挖出一嘟噜花生,白白胖胖的,摔掉泥土,放在一边等最后一起成抱成捆地收集,然后也放在场上晒着。
有摔掉的花生,也有散落在土里的花生,还要拾起来,这活儿由小翠负责,小莹也来了两次,就跟着小翠一起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