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城一亩三分地,齐家占两份,眼高手低。”杜聿霖缓缓张口,齐家做的那些个买卖大多是腌臜见不得光的,亦是让杜聿霖深恶痛绝的。
但齐家根深蒂固,就像是毒瘤,一个剔不干净反而弄脏了手,所以要除,得除得干干净净。
在刚才那一瞬他确实动了立时端掉齐家一整窝的心思,但现下冷静过后,暂时收敛起念头。
眼下并不到时候。
“多行不义必自毙,齐家一再坏规矩,也就是早晚的事儿。”江潮像是了解他心情似地拍了拍他肩膀,目光悠远。
青帮是凭着自己的拳脚在泷城闯出来的,齐家的霸道再没人比他更清楚的了。
“这事,我欠你一个人情。”
杜聿霖指了指不远处的沈南瑗,像是触到了心底柔软,眼底划过短暂茫然。
江潮看得分明,嘴角的笑意更甚。
杜聿霖虽说在感情一事上当局者迷,可论起旁的,绝不含糊。平白得了杜阎王一个人情,是他占到了好处。
江潮与他,相处的更像是古代的君主与能臣,微妙且相得益彰。
杜聿霖踩着军靴,双腿笔直而修长出现在仓库内,才使得里头那些腌臜画面暂停了下来。
“二少,二少救我——”匡珊瑚几乎是哭得眼泪鼻涕一块了,她都快给齐保山真真吓死了,要不是杜聿霖回来,她毫不怀疑这人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上了自己,一想到这,她抖得更厉害了。
匡珊瑚看到杜聿霖,就像看到了救世主。
杜聿霖一定会救她的!
她自以为露出的是楚楚可怜惹人怜惜相,殊不知早在那一团晕妆之下跟活见鬼似的。
杜聿霖在她扑过来的前一刻,就挪开了脚。
匡珊瑚扑了个空,不置信仰起脑袋看向男人。
“带走。”
她心底兀的一慌。
下意识地觉得杜聿霖这句带走好像不是要带她回匡家的,心不自主地往下沉。
很快,她被人带到一艘两层高的远洋船前。
“我、我要回家,来、来这儿做什么?!”匡珊瑚声音都紧了,整个人缩肩直觉要往后逃。
却被身后的人一推,更往船那靠近了些。
“不、不要……”匡珊瑚惊恐喃喃着,就被后面的人一蹬,直接踹上了船板。
“当然是送你去该去的地方。”匡珊瑚背后响起的声音隐杂着报复后的愉悦,裴天成站在岸边,在欣赏了匡珊瑚认出他后错愕惊惧的神情后,取下帽子冲她挥了挥,“祝二小姐一路顺风。”
那没有温度的冷笑随着船体启航的轰鸣声渐渐淡去,男人一瘸一瘸地离开了码头。
最近两年,齐家因为畏惧杜家的锋芒,已经好久没有明目张胆地干过拐卖人口的事情了。
这艘远洋的大船,多半用来走|私货物。
裴天成想,那位匡二小姐可能怎么想都没有想到,她花了大价钱特别定制的远洋之行,却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可就连裴天成也想不到,他好好的一个侍应生,靠着微薄的工资度日,有一天却走上了与平淡生活背道而驰的路。
不谈正邪!
男人想要在这天地间立足,靠的是出息。
齐衡的尸体是齐保山让人给抬回齐家的,身上两颗子弹,一颗穿了脖颈,一下毙命。
那画面要说多凶残就有多凶残。
要说这件事里死得最大牌的当属齐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死得也冤。
沈南瑗的木仓法就是个半吊子,没那么好的准头。
到底是谁开木仓杀了齐衡,依照当时混乱的情形,还真不好说。
齐富川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一看担架上齐衡惨死的模样顿时红了眼眶,龙头拐杖拄在了地上发出坚实的咚咚回声,“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
“爸,我听手下报告老三带人去码头那就顺道过去看看,结果看到老三跟匡家的二小姐在那里,还没问清楚怎么回事,江潮就带着人冲进来火拼,青帮仗着杜聿霖扶持近来越来越嚣张,我怀疑他们是收了消息想敲山震虎,拿老三的死作挑衅。”齐保山站在齐衡的尸体旁,一脸肃容地应对齐富川的质问。
他噗通一下就跪下了,“都是我没顾好老三,让他偷了木仓,如果不是有木仓,他也没那胆子……”
齐富川闻言拄着拐杖才勉强撑住了身子,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岁,含恨咬着青帮的字眼,眼睛里倏地蹦出了嗜血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