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手指一阵刺痛,辛懿连忙抽手,这才发现指腹被从影集末页戳出来的纸页划了道细长的口子,血珠沁了出来。
她含着手指,从相册里抽出那张纸。
纸折了两道,泛黄,上面的红章已经褪色发橘色,可是油墨的印字还清清楚楚。
辛懿看了一遍,又特意返回去,确认上面的名字确实是“庄景安”三个字。
“成海高级中学01级高三(1)班庄景安,在校期间屡次严重违反校纪校规,多番规劝无效,经校方一致讨论确定给予勒令退学处分。”
退……学?
手中的纸忽然被人一把抽走了,辛懿下意识跟着抬头,只见庄景安冷着脸站在她身后,手中捏着那张处分通知书。
“我无意中看见的。”她下意识地解释。
庄景安的目光从敞开的相册上挪开,随手将那张发黄的通知书一揉,隔空扔进垃圾篓。
“嗯。”他兴致缺缺地坐进沙发,顺手把纸笔扔在茶几上,伸手摸过烟盒,想点,却没找到打火机,把烟夹在指间,不说话了。
昨夜那个温着她的小腹哄她入睡的男人,又缩回了变色龙的壳子里,喜怒无常。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辛懿试探地开口:“你当初做了什么?”
他褐色的眼珠动了动,不带温度地看过来。
“你不想说就算,”她自嘲地笑了下,也紧跟着缩回自己的保护壳里,“谁还没点不想对人提的过去,你说是吧?”
庄景安反而被她逗笑了——这口气,真像个小孩儿强装老成地说“人生呐,真是寂寞如雪”。
“笑什么笑!”辛懿被他笑尴尬了,本觉得撞破秘辛怪不好意思,现在反而觉得自己幼稚。庄景安是什么人啊!哪就轮得到她来同理心了。
“没什么不能提的,”玩弄着手里的烟,庄景安懒懒地说,“只不过本来都忘了的事,又想起来了,不大愉快。”
辛懿望了眼垃圾篓里的纸团,欲言又止,手指隐隐作痛,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果然,血珠又汩了出来。
“坐过来。”
她抬眼,莫名其妙地看他,一边下意识地将食指朝嘴里送。
庄景安蹙眉,她不动,只好他来动,起身凑近,捉过她的手腕,从茶几下的盒子里摸出创可贴,拿嘴撕开包装替她裹好,动作一气呵成。
辛懿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直到手被他放开,才开口:“你到底过的什么样的生活?”
在茶几下被他拖出来的盒子里除了创口贴,还有纱布,紫药水,剪刀,镊子。
房子里的大多数东西都还在箱子里没有整理出来,而这个小医药箱却摆放整齐。
显然,这是对主人来说更重要、常用的东西。
庄景安将盒子盖上,朝茶几底下一踢:“……男人。”
辛懿哭笑不得,明白他是不想说。
沉默了一下,她抚摸着创口贴说:“深蓝有个熟客,他们管他叫阿丁,他总是随身背个双肩包,里面全都是纱布和药,止疼的,止血的。”
庄景安看着她,她也回望他的眼睛。
“他说,那是因为他的一个兄弟,被人伤了,失血过多又没得到及时救治,人就没了。那之后他就习惯了自己带这些东西,为兄弟,也为自己。”辛懿顿了顿,认真地问,“你呢?这箱东西,你是替谁准备的?”
庄景安没想到小姑娘会这么敏锐。
停了几秒,他松了下肩膀,双手捉住t恤的下摆朝上一掀,露出结实漂亮的肌肉。
辛懿不是第一次瞧见他的身体,但还是目不转睛。
穆晟那个自以为是的公子哥,常常向她卖弄那身健身房里练来的白花花的肌肉,她只觉得就像看金刚芭比一样违和,多一眼也不想看。
可庄景安不同,他的肌肤是麦色的,那身肌肉浑然天成,每一处都散发着荷尔蒙,绝不是光好看而已。
每一次看见他的身体,辛懿总是没来由的燥热。
她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这个人,但起码,喜欢他的身体。
眼镜被T恤带落,庄景安也没去捡,而是沉默地背过身。
辛懿先是看见他宽阔的肩背上纠结的肌肉和精壮的腰腹,而后目光落在那条从腰侧一直贯穿到裤腰下的长疤。
狰狞,凶险,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