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最好的相处方式是,纪朝酩走得远远的,不在她身边,和她搭不上边,只要很远地看看想想就可以了。就象画上的良人,好好地挂在墙上,就只是一幅优美的画,看着做做梦非常好。如果哪一天人从画里走下来,那就是精怪,如果还一定要走到你身边,那你如果腿还没有发软的话,就只能撒腿就跑了。
当然也有很多人不这么想,如果画中人有一日能变成真人,和自己共度余生,那是美梦成真。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跑。
当年画中人走下来,走到她身边,她没有跑,只是因为贪恋一些光明,还没有决心和理由跑。结果光明过后,是极度的黑暗。现在他又来,她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跑。美人带刺,走近三丈以内就要受伤,而且一旦扎上了,还不是那么容易挣开的,所以要跑早跑。
她现在还有一个怕他的原因,是心虚,不管怎么样,当初是她出卖了他,毫无理由地出卖了他。本来她回校的时候,还准备找他去道谢的,没想到变成了对质和泄密。当然她可以骗自己说,那是为正义。但是自欺欺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她知道自己不是为了正义。她不是很清楚自己在纪朝酩和伍焕昶之间,为什么那么容易,那么快,毫无犹豫地就选择了伍焕昶。纪朝酩的条件,看上去比伍焕昶还要好,很多其他人,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纪朝酩。她不是很清楚自己,她怕日后还要选择,她怕日后选择时,她会犹豫,她会选错。她还有一个不清楚的地方是,纪朝酩到底会怎么样对她。看纪朝酩对付瑶姒旎的手段,他不会因为她是女人就心软的。她远远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她怕。
有时候最怕的时候,是不知道对方会何时动手,怎么样动手,而且知道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的时候。
所以她今天有一千个理由回头就跑,跑得离纪朝酩越远越好,但是她还是不能跑。
学而现在不能跑,只是因为伍焕昶在。伍焕昶不会象她一样,看到纪朝酩就要跑。如果纪朝酩是一把快剑,伍焕昶就是挡住他的磐石,也许不锋利,也许会受伤,但是绝不会退缩。
现在纪朝酩一来,就坐在伍焕昶的位子上,伍焕昶只能站着。对于学而来说,这是明摆着的事,他对伍焕昶是个威胁。他们之间,如果没有一个人离开,是一定会争斗的。
学而不会深究,她永远从一些表象上下结论,有时候准,有时候不准。就象看到人有绿眼睛,唇色幽暗,那就是吸血鬼再世。脸色潮红,又不开口解释,就是做过什么不能启齿的兴奋的事情。也不想想激动的原因可能有很多种,不一定就是你想的那种。不过偏偏当时又给她猜准了。
她不知道,任何事情都是可以选择的,不是必然的,当初纪朝酩和伍焕昶,从来没有斗过,现在和以后,都可以这样,她是多虑了。
所以学而回过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纪朝酩,你来做什么?”
纪朝酩答得妙,“我来请你吃饭。”好久没见,见了面吃顿饭,很正常的事。
纪朝酩不是第一次请学而吃饭了。
学而当然可以很不给面子地说,我不去。但是她有些说不出口。和纪朝酩一起走出去,还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有没有面子对于学而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况且她已经有了很多伍焕昶给她挣来的面子,足够她过日子了。关键是纪朝酩并没有直接亏待她,他走了以后,别人对学而不好,那是别人的选择,和纪朝酩也没有直接关系。学而没有理由这么驳他的面子。
纪朝酩请学而吃饭,一向半真半假。说是真的是因为他确实是请她去吃饭了,不是要学而掏钱,或者半路把她甩了,他总是很负责地陪到学而吃完才走。说是假的,他请她吃饭不是单单为了请她吃饭,总有些其他原因。
学而对吃饭不像以前那样着紧,因为她现在有足够的余钱自己请自己吃饭,不用算来算去,剩下饭钱填补其他空缺。不过她还是重视吃饭的,只是因为长久的习惯,一时很难改过来。所以有人请吃饭,她总是很难拒绝的。
纪朝酩这才站起身来。他请学而,只是因为他的话,已经不方便再说下去了。而且他也不用向任何人解释他在这里的原因。
唯一的问题是,现在才七点多,要吃,也是吃早饭。
学而出门是从来不吃早饭的,以前是为了省钱,现在是因为习惯。纪朝酩出来的早,他还没有吃早饭。他觉得饿了。这时候去吃,对他来说正好。所以他做事情,很多时候是随兴所致,临时发挥,不需要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