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姬小院发生爆炸的时候,伍焕昶并不知道。他一早就到水月山城度假去了。他关掉了所有的通讯系统,正在当初卿斩锋遇到初情的最热闹的那栋大楼的夜餐厅里,用餐。他坐在窗边最好的位子上,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用餐。他穿着深色的西装,里面米色的衬衫领子翻出来,领口只开了一粒纽扣,他的袖口,别着两只钻石袖扣,这时候安静地闪着幽光。
他的面前,是烤得半熟的新鲜小羊排,和一杯深红的百年猩红酒,醇香扑鼻。
瑶姒妮死了已经半年了,一切都慢慢在恢复正常,他总算有心情,有时间,出来度假。水月山城的风景,特别宜人,温暖和煦的天气,让人懒洋洋,忘记所有的烦恼。其实他早该来了,办完了瑶姒妮的丧事,他象褪了一层皮,全身乏力,很久都不想做任何事情,度假的事,一直拖到现在。
他左手拿着叉,右手拿着刀,从容优雅地,从羊排的边缘,切下一小块来,丝丝的血迹,从切口里渗出来。这样的羊肉,鲜嫩异常。他的口味有些变了,以前他吃全熟的羊排,现在他喜欢有丝丝血丝。羊排其实本来就很嫩,不用这么生着吃,不过自从瑶姒妮死后,很多事情,其实都变了,包括他的口味。
他放手让自己变得冷酷无情,这个世界,最不需要的,是真情。
餐厅的灯光打下来,照着他,他好像坐在舞台的中央。他镇定,自如,旁若无人。
自从瑶姒妮离开后,纪朝酩也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他也许是失去了一个或者两个朋友,但是这也无所谓,他并不需要朋友。他的天下,他一个人打出来,并不需要其他人的援手,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和支持。朋友,只是令他猜疑,伤心,失望,并没有任何其他的作用。
他初识纪朝酩的时候,他的生活方式,也许才是当今世界强者的生活方式,那时候他无情,节节顺利,所向披靡,但是他还是免不了对人动了真情,以至于节节惨败,所有他用了真心的人,都没有好好对待他,自己从他手里把朝露拿走,瑶姒妮最后抛弃了他,夜色,他用了最多心思的人,更最是对他不屑一顾。
如今,他要比当时的纪朝酩更无情,他的世界,由他主宰,没有人可以来伤他的心,夺走他的东西。
第43章 番外 事实真相
五年过去了。
中都的紫星帅又少了一个,纪家的纪世翌特帅过世了。这一天是纪世翌落葬的日子。纪家的人,一般有两个下葬的地方,一个是国家上将级以上陵园,另一个是纪家自己的陵园。纪世翌两个地方都有资格,只是他自己要求葬到自家的陵园。他说,活着再怎么风光,死了,还是纪家的后代,一杯黄土,回归自己的陵园。
他一生并没有任何遗憾,除了临死的时候,自己最喜欢的孙子没有在床前尽孝,死后,这个孙子也没有来参加他的风光大葬。
这个纪世翌最喜欢的孙子,早在五年前,据说就被自己从军队里带出去的军火,炸得粉身碎骨,连一点尸骨都找不到了。故事是这样传的,他原来要带一批军火到蓝越的,中途被人偷盗了一些,虽然数量不多,但是他不能容忍任何失窃,所以一路就去追回,追到别姬小院,和盗匪遭遇,盗匪走投无路之下,引爆火药,和他一同葬身,尸骨无存。这个孙子,被追认为烈士,应纪家的要求,在自家的陵园里,作了一个衣冠冢,他的星级,在葬礼上,被追认为一等银星少帅。
这个孙子,猜也不用猜,就是纪朝酩,纪家的其他孙子都活得好好的。事情的真相,永远只有极少人知道的,有时候更只有死人知道。大众知道的,只是知情人或者掌权人愿意让大众知道的所谓真相。
葬礼从早到晚,举行了一天,国家领导人都来了,说了话,致了礼,不管愿不愿意来,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这时候都来沉痛哀悼,向纪家表示一下慰问。
黄昏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走了,新起的墓地前,只有三个人还站着。左边是纪朝醒,右边是纪朝酰。纪家的人都高大挺拔,纪朝酩的两个哥哥也不例外,他们穿着黑色的军服,站在微微的细雨里,看上去非常醒目,令人侧目。两个人,一样的浅绿眼眸,一个深沉,一个威仪,哪个都不比纪朝酩长得差。他们这时候,却都看这中间那个人,说话的神态,随意但又恭敬。
中间这个人,也穿着黑色的衣衫,长衣长裤,在微风细雨里轻轻飘动,说不出的飘逸神气。他的眼睛,遮在一付反光的墨镜后面,一点也看不清楚。他的肤色晶莹,神态淡漠,一头的漆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透着日光闪闪发亮。走近了,能感觉到一阵森冷的气息,从他周身散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