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犹在耳,如今处境却很是打脸。这些天方雨柔给他打电话,不是哭诉她那个哥哥居然真被停职,因为木可人那档子事被撸下来,让她在娘家人面前抬不起头,就是哭着说希梦这个女儿如今被坏了名声,全世界群嘲,让希梦一蹶不振。可如今,他哪里还有本事管这些?
他忽而有些厌烦,老婆全心全意的依赖自己,可是所有的压力,却是自己一个人抗。
以前希行之并不觉得有什么,也无所谓。
可是如今,他突然觉得疲惫,其实方雨柔没出去工作,什么都不懂。
就算电话打通,自己要向她坦白,只怕也要解释半天。而这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方雨柔必定是会不可置信,而且还要自己反反复复的安慰。他都可预见,自己要哄方雨柔好大一阵子。
希行之累了,提不起这个劲儿。他随手将手机扔在了一边,却蓦然捂住了面孔,任何泪水一滴滴的从手指缝滑落。
他扔了西装,松开领带,脱了鞋子。
希行之一步步的走到了窗前,这二十多年来自己都是透着这样子的玻璃窗,仰望这个城市。多少个日日夜夜,皆是如此。只不过那时候,他纵然因为工作的疲惫有些不舒坦,可却也是踌躇满志,极为得意。他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商业帝国的皇帝!而他的宝贝儿子,会接替他的江山,接手他的衣钵。
可是以后,自己连踏足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什么都完了。
萧晟上了车,他拧开了未开封的矿泉水,轻轻的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他这个人,素来是有些怪癖的,譬如出门在外,他只喝未开封的水。他工作喝咖啡提神,不加奶不加糖,自己亲手摆的东西,是绝不能容别人动。甚至夜晚入眠,如果没有木可人在身边,他是一定会开灯。
有那么一瞬间,萧晟手掌也轻轻颤抖了一下。毕竟,他如今击败的可是希行之这个商业巨头!然而他的手只抖了那么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谢泽开着车,透过了后视镜,不动声色打量着萧晟。
说实在的,他是真有些佩服萧晟了。
这样子的年纪,靠着这样子的手腕,赢了希行之。怎么样,萧晟也应该有些年少轻狂吧。
他总该有些亢奋、激动、兴奋。
可后视镜中那个俊美如斯的男子,却宛如大理石雕刻一般,一双眸子之中只有着那难以言喻的沉静。
仔细想想,萧晟这样子的性子,竟不免有些让人觉得可怕了。
谢泽忽而笑了笑,萧晟若不是这样子的人,自己也不会给萧晟当秘书了。
“萧少,这次赢了,想过怎么庆祝?”
“该给你们的红包奖金,我一分不落。至于我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可庆祝的。这本不过是一件,应该做完的事情。”
萧晟有些漫不经心,他翻出木可人的电话号码,本想给木可人打电话,想想却还是算了。
其实他明白,可人早放下这件事情,开始新的生活。至少,可人的生命里,根本没有报复两个字的存在。
在如今这个社会,萧晟不认为这是一种美德,也不赞同木可人这种处事方针。
可他喜欢,木可人从头到脚,他都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他就喜欢木可人身上那股味儿,干净,没有一点血腥气。
可人有着自己所没有的全部东西。
然则可人可以不介意,可是有些事情,自己是一定会做。
他忽而轻笑,缓缓言语:“谢泽,你杀过人吗?”
一瞬及,谢泽温润的面容,掠动了一缕异样的光华,瞬间却也是神光微凝。他的手,却也是下意识捏紧了方向盘。
旋即,谢泽虚伪又开玩笑似的说道:“萧少,这个社会有法律的,杀人得偿命。”
萧晟微笑赞成:“我是个守法的公民。”
“如果说用刀杀人,自己亲自上手,我自然是没有。谢泽,我做不出这种事情也不会。一来,我没那么傻,二来,我也没那么丧心病狂。你别看我这个人平时看着很冷血,没心没肺的。其实,我这个人底线特别高。”
他心里默默念,然则不用亲手杀人呢?如果一个人,可以死得间接一些,他的死,跟自己联系关系委婉曲折一些,那是不是没什么感觉了。就好像今天,他感觉得到,希行之是那样子的绝望,有意自杀——”
希行之状态并不正常,眼底流转了浓浓绝望,办公室里甚至还有原本不该有的烈酒气味。希行之口口声声,同归于尽,其实他内心深处真有这个念头。这个商场的老狐狸,眼见大半辈子心血化为乌有,他精神崩溃,也并不如何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