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放下筷子，抬起头还有些迷糊，笨拙的他只能茫然承受着少女的嫌弃：“我，我哪里做得不好，对不起。”
在大多数同学的印象中，越然都是一个温柔体贴得仿佛没有脾气的女生，并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娇滴滴类型，她能笑着让人不自觉就把不好的行为思维摈弃改正，没有强硬强势的作风，是在自己也不知道无意识的状态下带来大家能量。
可是，现在坐在赵梓琅面前的女生，说话动作依旧慢条斯理，却傲慢得不同以往。像被激发出嗜血本性的恶女，她抬唇一笑，明媚的眼眸里不含柔情，淡漠又玩味。
这样对世事嗤之以鼻的神态，才与少女高傲艳丽的容貌匹配。她如瀑的鸦丝比美杜莎的蛇发还要毒狠，被她注目，像巫蛊的诅咒，让人沉沦。
或许这才是少女真正的性格。豁达开朗只不过是经过阳光透射闪着变彩晕光的糖纸，被包裹起来的却不是纯粹甜美的天然果糖。
在赵梓琅为她坠入泥尘的同时，她站在云端天际，微微弯起笑眼，露出了恶念的本性。
少年也发现了，在彼此面前表现独特的一面，这让他感到被偏爱的欣喜。他想问，自己对她来说是不是不一样的存在，所以才会被刻意伤害。
可双眼对视间，赵梓琅却清楚意识到，少女的眼中没有自己。
“你以为你是谁?在心里想象我、猜测我，然后以你的方式盲目追求，以为我会因为这样被打动吗?想太多了吧。”把筷子插进炸酥肉，压出爽脆的声响，越然边说边把酥肉串在筷子上，等说完才兴致满满地咬下。
还以为自己刚才的思索被听到了，少年仿佛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短促了一顿。张开嘴，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
“我是谁，在于你把我当成什么。”
“我没有想让你感觉被干扰，是我太笨了，连讨好你让你开心也不会。”
“你把我当成愚蠢的爱慕者，当成听话的宠物，当成无知的玩具，我都心甘情愿。这样的话语，你会相信吗?”喑哑渐渐缓和。掌心因为紧张而发热，把湿漉冰凉的杯壁温得蒸出水滴。
“你是不是戏太多了。”越然拿着吸管，一下一下戳着杯底的柠檬片，“以前还高高在上像个圣子，现在轻易就为爱癫狂了?”
“我……不是，不是那样。我只是当时还不懂，只是遇到你之后我才拥有了感情。”
“不要因为认为我的爱太过沉重而感到负担麻烦，为了这些就放弃我。所有的压迫都该我来承受，如果你不满，随时可以向我发泄。”
“……既然如此，我们来聊聊游戏规则。”越然把身体往后倾，背靠着沙发座位。
“我没有义务喜欢你，你可以喜欢我，但我不需要对你同等付出。”
——这是当然的。
“不要干扰我的生活我的交际，不要因为你的自私而涉及无辜。”
——好的，是我之前冒犯了。
“不要以你的想法观念来看待我，你认为我是天使也好圣人也罢，那都是你的以为。我是怎样的人，会做怎样的事情，都由我自己决定。”
“而你，就在你的玩物身份上挣扎努力吧。”
陷足于昏暗的深渊，迷惘在泥泞的沼地，被尖利的毒藤困束，在这样的环境下，任何一粒微小的光芒都是誓死把握的希望。
一声声坚定的应和后，少年憋不住泪水，呜咽着许下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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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在这里。”一下课，赵梓琅就赶去楼梯口排队装水，中和了七分冷水三分热水，是这个九十月份季节里越然最喜欢的温度。没有装得满满当当，黄色小狗造型的保温瓶里份量对少女来说刚刚好。
双手握着水瓶轻轻放在少女桌上，却得不到她的回应。
越然正偏过身子，摸着同桌徐萱的头发，稍微捋出合指厚度的一撮，琢磨着能扎出怎样的发型。
虽然羡慕被她握住的头发，但是见少女犹豫着像是想要摸索什么却不方便，少年望了望桌面，把梳子递了过去。
见越然接过木梳，在动作间还顺带瞟了眼自己。虽然没有被理睬，少年还是满足的绽开了笑容，自顾自的点点头，转身便收敛起笑意，端着一副冷脸回到座位。
“这是老师批改好的作业，我把你的拿来了。”课代表不在，卷子凌乱放在讲台上，赵梓琅视线扫过，轻易就从中看出越然的字迹，动作轻柔小心地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