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是买建筑材料,好几车砖头、水泥和沙子,因为舍不得花钱请人搬运,都是一个人搬运的。
后来老屋也是自己拆的。也就是盖房子自己干不了,如果也行的话,估计连这个钱她也会省掉。
柏新立觉得自己和这个胡女士根本不是一路人,她这一辈子好像只是为了孩子活着,而他这一辈子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
但,这并不妨碍两个人的交流,站在个人的角度,柏新立甚至还有些同情她。
柏新立在胡家待到第十七天的时候,与他一块儿干活的几个工友陆续离开了胡家,其中的一个还想将柏新立挖走。
但他没有走。
也许是出于感激,这天中午的菜是一碗红烧肉。
柏新立是真心觉得这个胡女士的手艺很好,不管是什么食材都处理的很好。
像这碗红烧肉,吃起来很香,却一点儿都不显油腻。
柏新立吃了半碗,添了两次米饭。
吃完饭也没有休息,干起活来不紧不慢。
只是干了没一会儿,觉得有些口渴,去厨房喝水的时候,看见那个女人正在吃饭,没有红烧肉,只有菜汤泡馒头,一口一口,吃的缓慢。
柏新立瞥了一眼,没有说话。
至此,倒是有意无意地留意着她的举动。
她不漂亮,想也知道,四十多岁的农村妇人,舍不得花钱打扮自己,穿的是菜市场上不超过五十一件的衣裳。甚至不在乎仪表,头发总是油腻腻的。
柏新立也不是以审美的眼光再看她,就好像是在做实验的观察,想知道和他不一样的人她的人生是什么样。
这一观察不要紧,柏新立发现她每天都会吃药。
药不是个好东西,可但凡是药就没有便宜的。
一个连肉都舍不得吃的农妇,每天大把大把的吃药,儿子还没有毕业,就累死累活地盖房子……
柏新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大概是为了验证,他找了个机会,看了一眼她的药瓶子。
是吗|啡。
他太熟悉了,薛柔最后一段日子,用它止过疼。
可是效果并不大。
“你有病是吗?”从没有和她说过话的柏新立,忽然开口问她。
她愣了一下,朴实地笑。
柏新立又说:“生病了就要去医院,不能像你这样劳累。”
“医院也治不好的病”,她还是在笑,笑里带着些许的苦涩,顿了一下,又说:“还不如省点儿钱,留给孩子盖房子呢!”
柏新立不懂,“可是按照你的身体状况,房子盖好了,你也住不上。”
“我住个啥啊!本来就是给儿子娶媳妇准备的。唉,这房子一盖好,我就是闭眼也能放心了。”
“那你自己呢?”
“就那么一个儿子,他能过的好,我就高兴了。”
柏新立还是不懂,但他觉得她是个值得敬佩的,伟大的都有点儿可怜了。
一个月之后,柏新立几乎是凭借着一己之力盖好了这栋小楼,粉刷了墙壁,垫平了院子,还在院子的中央栽下了一棵月桂树。
他是悄悄走的,没有拿一分钱的工钱,还偷偷留下了五万块钱。
干完了这桩活,他觉得自己要休息一下,在小旅馆里包了间房,吃吃睡睡。吃过路边摊,心血来潮了,也会去大饭店吃上半桌。
可不管是哪里的饭菜,都没有那位胡女士做的可口。
也许这就是父亲和母亲的不同。
这是柏新立的总结。
就这样又过去了十几天,心里仍旧不是滋味的柏新立,给柏毓的账户打了五十万块钱。
他倒是也想给苏红提打点儿钱的,想来想去,他的三个子女,最不缺钱的可能就是她了,不缺的东西,他给了,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其实,他做这些,也不是非想要有一个意义,只是他的钱也不多,给了柏毓五十万,自己也就剩下了二十几万而已。
而为什么不给柏追钱,则是因为他知道五十万对于柏氏来说,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而五十万,说不定还能救柏毓一命。
又不能厚此薄彼,他想着已经结婚的苏红提早晚要有孩子,便去金店里买了一对小金锁,想给她邮寄过去。
给柏追的是一把锈迹斑斑的砖刀和一封无言的信。
一个男人最终能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和起|点没有多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