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之后,大总管领命而去,准备前往御史台,向御史中丞杜欢上禀口谕。
皇帝转而望向一脸不可置信的易承歆,道:“朕如你所愿,留南又宁一命,这样你总该满意了?”
“父皇这么做,与即刻杀了她有何两样?!”易承歆非但不领情,反而越发愤怒。
流放边关,永远不许回皇京……
这无疑只是表面上饶南又宁一命,实则让她陷入生不如死的境地。
西凉边关一带是不毛之地,经常受到南蛮的侵犯,因此罕有人烟,镇守边关的西凉大军,亦多是带罪之身,遭朝廷流放充军的官兵,他们在那儿已是自顾不暇,少有纪律,对待被流放的官员自然不可能客气到哪
去。
甭说是女子,即便是长年习武的男子,过上了流放边关的日子,肯定熬不了太久,甚有可能染上重病,抑或水土不服而倒下。
“歆儿,陛下是给你面子,方会放南又宁一条生路,流放边关已是对乱臣贼子最宽容的做法,你莫要再与陛下讨价还价。”皇后出声缓颊。
“儿臣不服!”易承歆怒言,转过身便要离开。
“站住!你这是要上哪儿?”皇帝怒斥。
“断然父皇如此不通人情,罔顾儿臣如此苦苦相求,那么儿臣也甭管这么多了,儿臣这就去把南又宁救下,父皇若想治儿臣的罪,那便尽管治吧!”
“歆儿!”皇后放声尖叫。
皇帝当下怒火攻心,道:“来人,把太子抓起来,送回临华宫去!禁卫军呢?教他们去给朕牢牢镇守住临华宫,临华宫上下谁都不准擅自离开,违令者当即斩首!”
闻言,皇后哭了出来:“陛下,您这是……”
“莫要再说了!”皇帝怒火狂炽,谁也阻拦不了。“即刻起,太子软禁于临华宫,除非有朕的口谕,否则谁也不许放他离开临华宫。”
人方走出永寿宫寝殿的易承歆,还未坐上轿辇,已率先遭永寿宫的禁卫军拦住。
“属下失礼了。”那些禁卫军匆匆行了礼,立即包围了易承歆。
“你们这是做什么?!”临华宫的太监与宫人大惊失色,忙不迭地上前救驾。
“陛下有令,将太子殿下拘禁于临华宫,没有陛下口谕,太子殿下不得离开临华宫。”
禁卫军高声宣示道。
闻此言,易承歆一僵,不敢置信一向顺着他心意的父皇,这一回竟然如此蛮横,连拘禁他的命令都说得出口。
“太子请上轿。”禁卫军抱拳跪地,看似恭敬有礼,实则态度强硬。
易承歆气极,恨极,凤目赤红,俊颜已被怒火占据,狰狞如修罗。
“殿下,您行行好,赶紧上轿,莫再顶撞陛下了!”
尾随而来的何公公,已从永寿宫太监嘴里探知了方才在寝殿发生过的激烈争执,他老泪纵横的跪求相劝,就怕主子当真会触怒天威,丢了太子之位。
大手拢握成拳,紧得不能再紧,易承歆胸口剧烈起伏着,僵立了好片刻才坐上了轿辇,任由那群太监将他扛回了临华宫。
这一夜,宫中并不平静。
彻夜自临华宫那头,传来了摔碎东西的尖锐声响,以及愤怒的咆哮声,宫人们人心惶惶,谁也不敢眠。
皇后甫下轿辇,便见临华宫的中庭里站满了宫人太监,人人红着眼圈,面色惴惴不安,全望着正殿方向。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见皇后到来,众人顿时齐刷刷地跪了满地。
皇后面色凝重,快步行过中庭,进了正殿明间,就见地上满布着碎瓷与砸烂的花瓶,一侧挂屏还被砸出了一个坑洞。
易承歆一身狼狈,跌坐在紫檀罗汉榻上,神情依然处于盛怒,却也充着疲惫与不甘。
“你这是做什么?!你当真着了那个南又宁的魔是不?”皇后上前,立定于罗汉榻前,气急败坏地哭斥。
易承歆猛然扬起充盈着恨意的眼,不顾礼数地回道:“是,我着了她的魔,那又如何?!我堂堂一个西凉太子,却连一个小小的少师都保不住,我算什么东西?!”
没料到自幼捧在手心上的儿子,竟为了另一个男子对自己怒目相向,皇后气不可抑,伸手怒指着易承歆。
“你是太子又如何?方才你顶撞的那人,是西凉的皇帝,是一句话就能定你生死的人,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皇帝给你的,同样的,皇帝也可以把那些属于你的夺回去,你明白不?!”